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96节(2 / 2)


  星芦乡虽然属于兰川县,却是离县城最远的一个乡,路没有修好,全程颠簸,而昭凡在去特别行动队之前,是西南边境的缉毒特警,开起车来特别彪悍,明恕说了好几次“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下”,昭凡都马上拒绝,“我来我来,你休息你休息!”

  明恕被颠得胃都快呕出来了,哪里能够休息。

  星芦乡的常住人口很少,没有宾馆、招待所,而覃家以前的房子十多年前就拆了,覃国省此时回来,住宿就是最大的问题。

  乡里很少来外地人,乡民们彼此熟悉,明恕一问,就得知村西王家最近住了个外乡人。

  王大爷也不隐瞒,指着院子里一间房子说:“他租我的房子,就住在那儿。不过现在没在,不知道上哪儿逛去了。”

  冬邺市。

  重案组正在想方设法寻找黄牟泉的尸体。

  萧遇安再次亲自来到坎子九巷,敲响了4号楼4-5的房门。

  第78章 无休(38)

  一杆烟抽完了,覃国省看了看脚边的纸钱与香烛,将它们提起来,继续往山的方向走。

  郝路刚死那会儿,他本以为自己无法接受从一名大学教师“堕落”为普通人的生活,可离开讲台,离开实验室,不再被教授们无视,被学生们轻视,他忽然感到重获新生。

  也许早就该放弃了,早就该换一种方式生活,只是一直迈不出第一步而已。

  想通这一点,他顿感轻松。九年时间里,他刻意模仿只有初中文化的郝路,混迹在市井之中,做各种各样的底层工作,将身上那种高级知识分子惯有的书卷气磨得一干二净,几乎从过去的压抑中走了出来,还跟手艺人学会了简单的易容。

  绝大多数时候,他以为自己就是郝路——那个父母死于癌症,自己曾被误诊为患癌的农村男人。

  身份已经对换,世界上唯一知道他不是真正郝路的人早已死去,这其中甚至有警察作证,完美的死无对证,可他还是不敢经常使用郝路的身份证,从不进正规医院,从不乘飞机和火车。

  三年前,他有心返回校园,本想去冬邺医科大学应聘一个宿管或者图书馆管理员,却担心被人发现长得像死去的“覃国省讲师”,更担心那些曾经在同一个实验室工作的同僚已经记不得“覃国省讲师”的模样。

  他这大半生受人冷落,最在意的就是被彻底遗忘。

  最终,他选择在医科大对面的久林心理诊疗所工作。

  久林心理诊疗所属于光邺医院,不过和光邺医院的大部分科室不同,久林心理诊疗所相对独立,其医生也大多是从别的地方高薪聘请而来。

  他在久林谋了个保安当,非常清闲的工作,每天需要做的就是在各个楼层巡视。

  久林每周有一个面向公众的心理学科普交流会,任何人都能报名参加,所里的医生轮流主持。他当年还在医科大时就对心理学感兴趣,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每次交流会,他都不落下,穿着保安服,坐在最后一排听讲。

  所有主持讲座的医生里,他对骆亦最感兴趣。

  骆亦年轻而才华横溢,举止风度翩翩,是他二十来岁时以为自己会成为的那种人。

  他羡慕骆亦,又嫉妒骆亦,多年前那种堵在心中的压抑感不知不觉又回来了。

  他迫切地想证明,自己当初如果专研的是心理学,而不是药学,如今的成就不一定比骆亦差!

  久林有一个向所有员工开放的小型图书馆,里面的书籍九成都是心理学相关。他有空就去借几本来看,有机会就向所里的医生请教——但从不与骆亦交流。

  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名义上虽是仅有初中文化的郝路,底子却是拿到了博士学位的覃国省。心理学基础知识他消化得很快,有基础之后再去听骆亦的讲座,较劲的心态就更加旺盛。

  数年前的往事跃入脑中,他不禁想起自己那次失败的药物实验。

  实验真的彻底失败了吗?

  如果失败得彻底,那为什么郝路被他变成了疯子?

  如果实验继续下去……

  他兴奋得颤栗,似乎又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他要再做一个实验,而这个实验不再使用药物去影响人的精神,而是用心理学!

  天才很少,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平凡而努力生活着的普通人,平凡并不可耻,努力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这是骆亦在一次交流会上对“loser”们说的话。

  他却想反驳——平庸者的努力是一种耻辱!没有天赋的人,即便苟且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在租住的小屋用麻将组成多米诺骨牌,食指轻轻一碰,第一块牌倒下,然后再也不用出手,后面那些牌——那些平庸而努力的人——通通被一个个推向死亡。

  计划成型了。

  他只需要“推倒”一个人,就能旁观这场声势浩大的死亡游戏。

  巫震,那个来久林参加过交流会的平庸编剧,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时隔多年,他再次打扮成大学教师的模样。只是和过去相比,他的头发已经白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更加深刻。

  去年秋天,他开始接近巫震。

  巫震常年执着于写剧本,并不知道医科大药学院有位名叫“覃国省”的讲师在九年前就已经服毒自杀。当他有意无意将一直留着的证件放在巫震面前,并说起自己的工作与身份时,这个被现实打击到近乎绝望的中年人轻而易举就相信了。

  他比巫震年长,又成功让巫震误以为自己是大学教授。当他讲述自己这半辈子无望的挣扎时,巫震全然感同身受。

  “我们这样的人,活着也只是充当世人的笑柄。”他多次对巫震这样说。

  12月,巫震陷入一种极为消极的情绪中,他看准时机,终于将“自杀”计划告知巫震。

  巫震讶异,“您希望我杀了您?”

  “我一生平庸,起码最后的死亡不想再平庸。”他看着巫震的眼睛,言辞恳切:“我们是一样的人,与其被人瞧不起,一生被才华横溢的人踩在脚下,不如做一件让世人终于能注意到我们的事。”

  巫震震惊难言,当即逃走。

  他却并不失望,巫震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但想通之后,巫震一定会回来。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