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63.第 63 章(2 / 2)

“要的,就是他们把兵带过来。”

现在财报越来越好,政府这边也养得起更好的防守力量,正缺人呢。

徐阶起了折子,又给几位大人过目了一遍,才发往了建州三卫。

说的是,如今陛下有意开放通商互市,需要他们过来详谈时间和规模。

这可是他们无法拒绝的一件大事。

当初在建州卫设立之后,朝鲜认为这是明朝的一种手腕,意在利用女真势力来遏制自己朝鲜国往北段的发展,因此极其抵制。

正因为他们抵制女真人归顺明朝,他们直接关闭了庆源集市贸易,造成了女真和朝鲜族的激烈冲突。

永乐四年,女真人率部族直接入侵庆源,不让交易就直接侵略,结果被朝鲜军队打的哭爹喊娘,后来直接躲着朝鲜走,不敢再如何造次。

女真三部,越往南农耕文明越发达,往北则是渔猎的原始生活状态。

这三部本身并不算和谐,而且冲突时常发生。

在这个基础上,想要达成四方的统一文件和契约,简直比登天还难。

——因为每个人的利益需求,都可能和对方有所冲突。

“陛下,”杨一清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辽□□耶律阿保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曾经的金军,是以女真为主的,在历史上一度势不可破,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一旦女真能够彻底一统,后果是毁灭性的。

虞璁正握着温热的茶盏喝茶,听到这话时被呛了一下,忍不住咳了起来。

杨一清思索这件事情,已经很久了。

他不怕女真人穷困潦倒,各自为难。

他不怕他们劫掠一方,不得满足。

他怕的是,这三个看似统一,其实内部混乱无序的民族,最后真的统一了。

皇帝虽然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在此刻沉吟半晌,也只能认同这个观点。

是的,经济特区要搞,可是某些坏事情也要搞。

如果不从中作梗,而是让那三个互相看不顺眼的部族和谐一统,那完全是自己作死,给清王朝做嫁衣去了。

他既要能够把东南的浙商徽商势力北迁,予以大量的税收支持,让他们完成自主的人口迁徙和移动,又要打开海港贸易,推动南北两港的贸易,其次还要加速他们内部的分裂和□□,让明王朝成为最后的渔翁得利者。

在这一刻,虞璁突然在脑海里看见了陆炳的那双眼睛。

他不能乱。

所有的事都要解决,可是自己刚忙完河套的事情,现在哪怕有一切问题,也要等休息重启以后再接受。

人在疲惫的时候做的事情,往往是不够理智而清醒的。

“这些事情,都从长计议。”他揉了揉额角道:“从北京出发去东北,还要让他们调度护卫军队,一共起码要来回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一遍了。”

王守仁似乎察觉出万岁爷的疲倦来,沉吟一刻以后开口道:“陛下,臣有一策。”

“你说?”

“从前,有二桃杀三士。”王守仁如今已戴上了特备的老花镜,看人走路都方便了许多:“陛下不若等三位首领到了之后,把分利的权力交给他们三人。”

既然他们想争,就放手让他们争!

虞璁怔了下,点头道:“有道理。”

他们选用了最好的马,给了特批的公文和圣旨,然后开启了漫长的等待。

虞秘书虽然心里相当的心疼小皇帝,毕竟瘦了黑了还变糙了,但是该交代的事情肯定还是要尽职尽责报道的。

没想到虞璁一挥手,表示大事都去找内阁,小事都自己解决,两个月内什么都别来找朕了。

虞鹤懵了一刻,心想皇上终于有偷懒的心思了?

这不叫偷懒,叫放暑假。

虞璁之前天天加班过度,一度感觉自己会成为下一头累死在岗位上的孺子牛。

现在所有岗位都已经进入正轨,他要做的,就是自我说服不再事无巨细的过问。

要知道,自己迟早会有挂的一天。

哪怕这个全新的王朝像个小孩子一样蹒跚学步,那也要让他自己磕磕绊绊的走下去。

陆炳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家陛下,虽然真的爱民如子,可是完全是在透支自己的所有精力。

能够控制自己好好放松,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皇上闲着没事干,就补觉看戏看小说,没事去逗逗豹子。

直到有一天,陆大人递了一盘甜食房特供的佛菠萝蜜。

“这是什么?”虞璁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点熟悉。

“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陆炳眼神温和了几分,语气里带了几分引诱的意味:“我们出宫去看河灯吧。”

从前的他,冷漠、拘谨,如同被宫廷浇铸的一尊铜像。

可是因为熙儿的存在,现在的他开始融入这世俗的一切,不再只是一个冷血而机械的锦衣卫。

虞璁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偶尔还会被他撩的脸颊微热。

君臣二人择了轿子,又从侧道出了内廷之门,往东南方向行去。

虽然游客们在逛故宫的时候,觉得地方也不算特别大。

可真实的整个紫禁城,是包括三海在内的——也就是说,实际面积达6.8平方公里。

主要原因,就在于明代的皇宫,实行的是宫苑分离。

出了后花园里有个太液池,可以在皇帝特批的情况下邀请王守仁老先生来钓钓鱼之外,还有三海并存,景山、太庙等种种,也是属于这禁地之内的。

所谓三海,就是北海、中海和南海,在明清都称之为西苑。

这一次陆统领带皇帝去的地方,就是西苑里的什刹海。

虽然说是海,但其实就是湖水,而且延伸区域还被人开荒成了稻田。

虞璁在西北呆的嘴唇天天起皮,如今能在荷叶繁盛的湖边吹吹凉风,都有种度假的闲适感。

且不说这连绵十里的荷叶荷花如何好看,单是能感受到水汽的沁凉,那种解脱感都让人自在无比。

眼下已经即将入夜,百姓们也开始陆续放五颜六色的河灯来缅怀亲人。

可是陆炳不想和陛下站在嘈杂的人群之中,只单带他来到了银锭桥旁。

工部在德胜桥的东南挖了一条岔河,让积水潭的潭水可以通过银锭桥倒流入后海。

也正因如此,自积水潭那边漂流而来的河灯,如同一只只迁徙飞跃的雁雀一般,在明月升起之时出现在这寂静无声的桥边。

虞璁站在桥边,默不作声的握紧了陆炳的手。

夏夜清凉,他们身侧安静无声,只有寂静的黑夜,还有缓缓驶来的纸船和莲花灯。

殷红明绿的灯光在水面上盈盈摇晃,逐渐聚集的越来越多。

虞璁微微踮脚,朝流水的方向遥遥望去。

无数的花灯纸船犹如灿烂的星河一般,正温柔而又无声的向他蔓延。

空气中有熏香和纸烛的味道,远方还依稀有着百姓们在河边念诵佛经的声音。

陆炳与他十指相扣,却没有看那烂漫若繁花的千万河灯,只静静的看着他。

小皇帝被璀璨灯光吸引了注意力,乌黑的眼眸都被灯火映得亮晶晶的,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盛景。

他笑着回过头来,一抬头就瞥见了他的眸子。

两人一起微笑,无声地接了个绵长的吻。

在柔软而温热的嘴唇相碰之时,虞璁只觉得脑子里像突然通电了一般,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想起来了。

他握紧了陆炳的手,只觉得心里突然洞悉而又清明。

远处的无数河灯还在熠熠生辉,与天上的繁星遥遥相映。

在当时,我写的便签上,是一行英文。

正是因为太久没有用过英文,才会把这些东西忘得干干净净。

All things in their being are good for something.

一切,都有自己的完美归属。

才华也好,抱负也好,命运也好。

这一句话,可以完美的概括如今与他有关的一切。

陆炳感受着他细腻的掌纹,忽然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虞璁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头,傻笑道:“我觉得……有一种新的情报方式了。”

至少在现在五十年内,只要自己不和英法接触,亚洲这边都没有人能够破译。

那就是英文。

自己虽然单词量少,而且很多语法都记得乱七八糟,但只要能培养一部分人学会这门语言的基本词汇和语法,都可以用来传递密报,卡死信息的意外流失。

哪怕鞑子还是倭寇截获了战报,都无法破译这蝌蚪文一样的东西在写什么。

再一个,这个时代的英语,you还是写作thou,许多单词估计跟自己记忆里完全不一样呢。

不行不行,再想下去又要加班了。

小皇帝一拍脑袋,牵起陆大人道:“咱们去城里逛逛吧。”

中元节有许多特殊的食物,街头还有售卖佛饼的。

他们在人多的地方只依偎在一起向前走去,旁人也看不出任何问题来。

大明朝哪里都好,一大特色就是豢养男宠之风猖獗,而且男性有时候比女性还爱漂亮。

化妆涂嘴唇还可能盘头发,盘头发就算了,还盘个女性样式的三把头、冰团头,看的虞璁一愣一愣的,全程不敢多问。

当时看《万历野获编》这种杂本子的时候,还是个青葱少年的小虞同学感觉脑海里的那些人设都垮掉了。

男宠成风都算了,皇上爱磕□□,下头的大臣们也喜欢磕。

据说当时陶仲文给嘉靖皇帝献的药房流落到兵部尚书那里,又从兵部尚书那儿落到张居正手里,老张同志不听医嘱心情好就来一颗,最后衰竭而止。

当然野史这种东西,当个笑话看就够了,也不用较真太多。

不过……

“话说回来,”他扭头看向陆炳,状似随意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京城里喜欢养娈童的?”

难不成谁给你塞过?

陆炳一怔,心想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这事了,只低头道:“被送过,都拒了。”

好啊你个陆小彷!居然有人往你床上塞过野男人!

那头的皇帝和将军携手逛夜市去了,这头的虞鹤还在东殿值守,兢兢业业的继续加班。

殿外值守的小太监知道他只是坐那看书,而且皇上又不在,就忍不住在门外开始碎碎念叨:“听说王尚书家的那个养子,像是伤风还是害了热,高烧三日都没有好。”

“豁?王尚书家的那个严公子——他爹是南京礼部尚书的那个?严不严重啊?”

“可厉害了,你是不知道。我听外头的人说,再拖下去,招子得烧坏掉!”

门忽然被猛地打开,虞鹤寒声问道:“严世藩出事了?”

小太监生怕被怪罪,忙不迭赔礼道罪。

“我问你——严世藩还在高烧吗?”

“确实如此,他们说这严公子的是命中有此一劫,熬不过去也没办法……”

“放他娘的狗屁!”虞鹤直接瞪了他们一眼,恼怒道:“我去找黄公公请假,出宫一趟!”

太医们虽然说是要为皇宫里服务,但到底是个轮值的制度,总有人能在宫外呆家里好生休息。

虞鹤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他直觉严世藩是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不可以就这么被病瞎了眼睛。

他急匆匆的去了王大人的府邸之中,管家早就认熟了这位贵客,放他进来探视。

从前那个钟灵毓秀的少年郎,现在头上敷着帕子,一声不吭。

“我再去叫太医过来看看?”虞鹤急道:“不能就这么任由他烧下去啊?”

“虞大人,这太医说过了,如今这严公子的病是受了风寒又热火攻心,久拖成疾,真的不好治。”胡管家无奈道:“而且如果要治,还得购得灵芝——用以补气安神,调整气血。”

可是王尚书虽然有这陛下赐下来的宅子家仆,有这无数门客,却从来不收任何人一分贿赂,哪怕过年有人提着礼物前来,都是让写个福字,权当领了心意。

灵芝的昂贵,根本不是王尚书这样的清官能负担得起的。

“灵芝?”虞鹤怔了一下,又看向了那气若游丝的严世藩。

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皇上看重的人才。

他绝对不能因此瞎了眼睛!

虞璁吃饱喝足打道回宫,发现虞鹤正等在乾清宫里,眼眶红红的。

“怎么啦小可爱?”

“严世藩好像要病的瞎掉了,”虞鹤上前深拜一礼,语气恳切道:“臣想预支二十年俸禄合计四百两银子,求陛下恩准!”

虞璁懵了下,心想这是什么情况啊……

自家小鹤子被严世藩那大奸臣给拐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