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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事后听斧乃木说,这次的超高速移动没撞破天花板,是规矩地从窗户离开。
我不晓得从窗户离开是否能形容为「规矩」……总之,斧乃木或许是以自己的做法,避免破坏这座充满我们回忆的补习班废墟。
又是「或许」、又是「事后听说」,我之所以形容得莫名含糊,在于我无法掌握斧乃木当时的表情与移动路径。
因为速度过快。
忍说她全盛时期的特殊指令大跳跃,斧乃木完全没得比,但是就我看斧乃木这时候的速度,她的脚程或许足以和忍并驾齐驱。
而且这次移动的冲击使我昏迷。虽然不是绝对,但我的意识难以承受这种速度。
「因为这次和第一次不同,完全没放水,是全力逃走。鬼哥哥,光是身体没被音爆拆得四分五裂,就算是非常走运喔。」
这是斧乃木的说法。
比起说法更像是辩解。
这家伙死不道歉……
总之,她应该是判断非得以这种速度才能逃脱,而且实际上也成功逃脱,所以我不可能有怨言……但我实在不想道谢。
人是感性的生物。
「所以……这里是哪里?」
我清醒一看,这里是未曾见过的地方。似乎是山上,却不知道是哪座山。
虽然每座山上的景色都大同小异……但至少不是我很熟悉,应该说和我缘分匪浅的北白蛇神社所在的山。完全没有熟悉感。
唔……
慢著,与其在意地点,时间也……
天色是夜晚……应该说是将近拂晓……
「鬼哥哥,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因为无暇设定座标。但确定是那座补习班废墟往北的某处。」
「北……咦,但为什么是山上?」
「因为日本的国土有七成是山,随便跳当然会跳到山上。」
「…………」
忍说过地表七成是海,所以一跳就会抵达海面。虽然格局不同,但斧乃木说出相同的事情。
「总之,应该没有离开太远……第一次几乎是往正上方跳,所以直线距离只移动数公里而已。」
「那个『暗』……没追来?」
「好像是。哎,看来那东西确实不太擅长应付高度上的变化……因为怪异杀手四百年前也是这样逃走的。早知道这次应该也往上跳,但因为是瞄准窗户,所以角度不是很高,如同炮弹一样跳出去,或许跳了数十公里,甚至超过一百公里吧。」
斧乃木面不改色这么说。
看来刚才是不顾一切逃走。
总之,既然是足以令我昏迷的速度,要超过梦想中的一百公里也不是梦……毕竟时速绝对不只一百公里,光是中途没被甩掉就得谢天谢地。
「……所以,八九寺怎么了?该不会中途被甩掉吧?」
「不用担心,因为鬼哥哥稳稳抓住她的胸部。天底下居然有这种安全带。她躺在那边的树下睡觉。」
「睡觉……她又昏迷了?」
「不,她抵达时醒著,但入夜之后说很困,所以睡著了。」
「…………」
只要不是逆境,这家伙神经真的很大条。
搞不懂是怎样的神经构造。
「这样啊……是因为入夜……是现在这种时间。对了,现在几点?应该说……我昏迷了多久?」
「要说多久,大概是鬼哥哥被我与八九寺小姐尽情玩弄那么久。」
「你们对昏迷的我做了什么?」
话说,她居然称呼「八九寺小姐」?
你们的交情竟然变得这么好。
「具体来说是一个晚上,从傍晚直到现在,总之大约十二小时吧。」
「十二小时……」
难怪我睡得很好。
由于精神上也很疲劳,所以身体应该是趁著昏迷的好机会进入睡眠模式。但我完全不觉得疲劳已经消除。
「刚才说尽情玩弄,但是实际上,我与八九寺小姐是在看护鬼哥哥。」
「咦,这样啊……那就是我的错。」
「鬼哥哥真的觉得错了?光用说的只是空头支票……如果鬼哥哥真的觉得自己有错,就立刻发誓即使看到衣服底下满满的涂鸦也绝不生气。」
「我立刻生气给你看!」
我很想一脚踢下去,但还是打消念头。
先不提是否看护,但是在逃走时,昏迷的人完全是累赘。光是她们没当场扔下我而自己逃走,我就很感激了。
「不过……谨慎来说,上下移动就不会被追的法则,回想起来也只是经验法则,始终是『暂时性』的处置,无法保证下次也能顺利。」
「是啊……不提经验法则,完全抓不到那个『暗』的法则。那是什么东西?」
若是紧追不舍,反倒令我觉得舒坦。
即使是现在,那个『暗』也不晓得几时会出现在我身边。虽然隐约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八九寺她……」
为了以防万一,我姑且起身确认八九寺的睡脸。因为斧乃木或许只是不让我担心才那么说,八九寺说不定有受伤。
不过八九寺是幽灵,不晓得她是否会基于真正的意义受伤……
无论如何,睡在树下的八九寺完全健康,看来只是我杞人忧天。
我好好摸过,所以肯定没错。
她非常健康。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既然连这里是哪里都不晓得……」
我说著取出手机。
唔~……
理所当然收不到讯号。所以代表至少这附近没有城镇,是在深山里。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该不会因为斧乃木认真起来,使我们来到海外吧……说不定这里其实是美国大峡谷。
……不过大峡谷并不是山。
「……我很想反击,但反击对那个东西有效吗?到头来,那东西是否以我们为目标,其实也是一个问题……毕竟那东西冲著忍而来,也算是一种经验法则……」
「要衡量反击的基准,得先用问的。」
「用问的?」
「就是搜集情报。我在那家伙出现前一刻说的话,鬼哥哥忘了吗?我说过有人知道那种不是怪异的现象吧?」
「…………」
咦,这么说来,她似乎这么说过。
我在下一刻失去意识,所以记忆模糊,不过记得那个人叫作……
「卧烟……」
卧烟伊豆湖。
找这个人询问详情就好?这个人是影缝认识的人……吧?这么一来,就非得先接触影缝,取得联络管道……
「斧乃木小妹……你没处理工作没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但终究没办法在这时候断然回去工作,我也没这么无情。」
「……联络得上影缝小姐吗?你昨天说联络不上,但经过这段时间,她应该差不多办完事情了吧?」
「联络姊姊……也对。事到如今,即使很难联络,即使姊姊还在工作,也非得联络不可。基于这层意义,我准备了几个联络得上姊姊的方法当成王牌……但在现在的深山里都无法使用。」
「不能以心电感应沟通?」
「很遗憾,我们的羁绊没这么强,只能下山以电话或手机邮件通知,即使如此,我也不认为姊姊会立刻回覆,因为她很懒。」
「很懒是吧……哎,影缝小姐不像是收到邮件会一分钟内回信的类型。」
但无论影缝个性如何,也只能依赖这个方法。因为目前没有其他管道能接触卧烟伊豆湖。
「总之,即使不到心电感应的程度,也希望姊姊的第六感发挥作用……但姊姊若是真有必要,应该会面不改色拋弃我。」
「…………」
「话说,鬼哥哥,差不多该从影子拉出那个怪异杀手了吧?」
斧乃木这么说。
「不晓得是讨厌和我说话,还是在悠哉睡大头觉,她自从降落在这里就没出现。我觉得她和鬼哥哥不一样,不会因为速度太快受到冲击而昏迷。」
「……你说忍?」
咦?
这么说来,忍不在这里。不对,我从一开始就察觉她不在这里,所以认定理所当然待在我的影子里。因为我和忍不可能「走散」,这一点和斧乃木或八九寺不同。
我们以影子、以内心连结彼此。不可能相隔两地。
换句话说,既然忍现在不在这里,依照理所当然的结论,那个家伙潜藏在我的影子里。
然而仔细想想,不太对劲。
因为,现在是夜晚。
虽然即将天亮,不算是深夜,但这个时段肯定归类为「夜晚」,甚至不是拂晓。
明明是如此,为什么?
「忍为什么……没醒著?」
「……居然说为什么……鬼哥哥,就算你这样问,我也很为难。」
面无表情的斧乃木,对我这番话展现困惑之意。斧乃木的想法应该和我相同,但她听我重新这么问,似乎对此有种强烈的突兀感。
「也是啦,毕竟那个家伙讨厌我。」
「忍与斧乃木小妹确实交恶,忍也不喜欢你、但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她不会只因为这样就躲在影子里……她不是这种家伙。」
「……鬼哥哥真信赖她。」
斧乃木以特别挖苦的语气这么说。
但她没有继续反驳。
该怎么说,忍在这方面的宽宏大量,斧乃木似乎也不得不认同,也正因如此才会挖苦吧。
「既然这样……会是怎么回事?虽然应该不可能,但她难道在影子里昏迷……还是基于某些原因受重伤……现在的那个家伙,没有上次和我交战时的再生能力吧?」
斧乃木如此确认。她在这方面说得没错,不过……
「在影子里有可能受重伤吗……毕竟那里如同忍自己的超空间,肯定和这种物理层面的打击无缘……」
我说著碰触自己的影子。
虽然是月光形成的朦胧影子,但确实是我的影子。忍肯定在里面,没有才奇怪。
「鬼哥哥没办法进入自己的影子?」
「很遗憾不行。但是……」
我以手心反覆摸影子,却没有任何反应。我现在感受到的不安与焦躁,肯定透过影子传达给忍,但在这方面也没有反应。
忍现在的反应能力,明明远超过四百年前,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斧乃木小妹,既然这样,就只能和你接吻了。」
「要怎样才会变成这样?」
「只能像昨天那样,以这种行为造成悸动惊动忍了。只能接吻,只能舌吻了!」
「……如果非得这么做,我还是会做……但是总觉得好讨厌。」
斧乃木这么说。
她嫌弃我。我好难过。
然而,现在别无他法。
即使斧乃木再怎么抗拒,我也只能选择夺走她的唇!
「那个……」
就在我正要抓住斧乃木娇小身躯的时间点,八九寺从树后探头。
「阿良良木哥哥。」
什么嘛,刚才看的时候明明在睡觉,原来醒了。
或许是我与斧乃木的对话太吵。
我自认努力轻声细语……
「怎么了,八九寺,嫉妒?」
我转向八九寺。
「不然的话,我接吻的对象也可以改成你。既然这样,你应该要早说才对。」
「阿良良木,请去死一死吧。啊,不对,阿良良木哥哥,请等一下。」
「等什么?等我负起这个角色形象的责任自杀?」
我自觉正因为混乱而讲出莫名其妙的话,做出莫名其妙的事。
我很担心今后是否能够挽回。
「呃,那个……我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睡著,对不起。」
八九寺这么说。看来她姑且为这件事感到愧疚而反省。
不过,这是情非得已。
一直昏迷的我,没资格指责这件事。
「只是睡觉没关系的。不提这个,八九寺,我正要和斧乃木小妹接吻,为什么要我等一下?」
「不……阿良良木哥哥,要阻止接吻的理由有无数个,不过在这之前,关于忍姊姊的事……」
八九寺走向我们这么说。
由于刚醒来就立刻叫我,所以没背背包。
「换句话说,那一位现在不在影子里吧……?」
「……不,并不是不在……」
只可能是睡著,或是昏迷……因为现在的忍被我的影子束缚。
啊,不过也有例外?实际上,忍和斧乃木交战时,就可以暂时离开我的影子。
不过,当时是忍取回大部分的吸血鬼力量才做得到。
「……鬼哥哥,容我稍微……」
斧乃木听到八九寺这番话之后采取行动。像我刚才那样碰触我的影子。
接著她闭上双眼,似乎在寻找东西。
「斧乃木小妹……」
「别说话,我正在调查,正在寻找。」
斧乃木制止我,闭著双眼,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碰触我影子的手掌。这时候的我,终究没有悠哉到以为她闭著双眼是在索吻。
就只是静心等待。
等待斧乃木得出结论。
等待已经看得到答案的结论。
「……不在。」
最后,斧乃木这么说。
以毫不矫饰的话语这么说。
「她不在。」
026
「当时,被抱在阿良良木哥哥怀里的我有看见。看见『暗』和阿良良木哥哥的影子重叠。」
八九寺这么说。
她也和我与斧乃木一样,蹲在我的影子旁边。
「说不定,忍姊姊当时被那个『暗』吞噬吧……但这真的只是猜测。」
「…………」
「暗」碰到我的影子?我没察觉这件事。
不对,或许只是因为后续的冲击使我忘记……但真的有这种事?
并不是直接碰到吧?
只是碰到影子,就能吞噬影子「里面」的东西,简直乱七八糟。不过仔细想想,试著思考吧,我现在不就在应付一个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就在应付一个不晓得位于何处的神秘现象?
既然这样……
「……忍被吞噬……被那个『暗』吞噬……怎么会……」
「不,我认为不是这样。」
我被迫面对这残酷的可能性而咽一口气时,斧乃木如此回应。
这句话并未特别蕴含情感,相对的,是和安慰或关怀无缘的话语。光是如此就具备相当的说服力。
「假设怪异杀手被『那个东西』吞噬,鬼哥哥肯定会『完全』失去吸血鬼特性,恢复为平凡人。但是没变成这样。」
「……没变成这样……慢著,但有办法确实辨别我是否失去吸血鬼特性吗?啊,记得斧乃木小妹做得到。」
我们首度见面时,斧乃木就看穿我是吸血鬼,称呼我「鬼哥哥」。
或许她身为式神、身为怪异,拥有某种看穿的技术。
如同现在看穿忍不在我的影子里。
「不,如果只是单纯的判别,鬼哥哥也肯定做得到。因为鬼哥哥现在『看得见』八九寺小姐吧?」
「……对。」
「既然清楚看见八九寺小姐这个怪异,就代表鬼哥哥没失去怪异特性,没失去吸血鬼特性。」
我听她这么说,再度看向八九寺。
看得见。
确实看得见她在那里。
也就是说,我依然是吸血鬼……吗?由此推测,忍并未被那个「暗」吞噬……
「不过,光是看得见不足以判断。我得用摸的确认才行。」
「别开玩笑,请去死吧,阿良良木哥哥。更正,阿良良木哥哥,请别开玩笑。」
「你从刚才就老是叫我去死耶。」
「话说,您刚才就在我睡在树下的时候摸遍我全身吧?」
「被发现了!」
大事不妙!
惨了,我想不到藉口!
「我以为是虫子在烦我,我懒得处理才扔著不管……」
「我的存在价值究竟是……」
八九寺甚至不把我当变态,就这样败给睡意。
居然把我当虫子,我兴奋起来了。
「简单来说,怪异杀手平安无事。不对,不确定是否平安无事,总之应该没有被『消灭』……也就是遭到她所说的『神隐』。」
「这样啊……」
我大幅松了口气。
我的精神状态在短短一瞬间大幅起伏。而且难受的是正如斧乃木所说,还没能确认忍平安无事。
因为事实上,那个家伙现在不在我的影子里。
「怪异杀手没消灭……但在这种状况,得认定鬼哥哥和怪异杀手的连结中断。」
「连结中断……?」
「讲得更正确一点,那个『暗』和影子重叠,或许导致你们的连结消灭。这么一来,就很像是踩影子游戏的惩罚了。」
斧乃木如此形容。以她的能耐来说,这番话说得颇为高明。
踩影子游戏啊……
「……假设当时被『踩到影子』而断绝连结……那现在是什么状况?换句话说,忍不再被我的影子束缚吧?这么一来……」
「这么一来,我们恐怕将怪异杀手留在那里。因为鬼哥哥稳稳抓住我与八九寺小姐的身体,却将怪异杀手交由连结带著走。」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我把忍留在那个真相不明的『暗』旁边……?」
我抱住头。居然会这样。我居然将那个家伙单独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强烈的后悔情绪袭击著我。
「阿良良木哥哥,请冷静,请不要自责。斧乃木姊姊不是说过吗?既然您看得见我,就代表忍姊姊还活著,还没变成最坏的状况。」
「……对,确实是这样。」
正是如此。我们虽然将忍留在「暗」那边,忍却还没被那个「暗」吞噬。
至少无论再怎么悲观,忍没被吞噬的可能性也比较高。那我就无暇消沉。
必须尽快回到镇上,和那个家伙会合。
我想尽快向那个家伙道歉。
为刚才扔下她道歉。
不晓得Mister Donut是否能让她恢复心情,但我依然想道歉。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想见她。
总是在一起的忍,如今不在我的影子里。我没想到自己光是如此就这么失落。
也正因如此冒出怒意。
真相过于不明,不晓得该采取何种态度,不晓得该以何种方式应对的「暗」,使我内心不断冒出具体的愤怒。
冒出敌意。
我可以将其「认知」为敌人。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因为,忍肯定也抱持相同想法。
肯定因为失去我而失落。
如同她四百年前在南极那样,感受到孤独。
她肯定再度感受到这种孤独。
竟敢……竟敢让忍遭遇这种事……
「……下山吧。」
我对两人这么说。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既然是日本,应该能在一天内回到我们的城镇……得尽快和忍会合才行。」
「鬼哥哥,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但是别焦急。我赞成下山,但是和怪异杀手会合之前,应该先联络姊姊。」
「啊啊,对喔,说得也是。还得同时调查『暗』的真面目……」
不妙,愤怒使我的大脑没有正常运作。
我已经确定自己对「暗」的立场,这是好事,但不能因而失去自我贸然行动。要照顺序来。
必须选择最适当的顺序。
「总之无论如何,先以斧乃木小妹的『例外较多之规则』脱离版离开这里吧。虽说日本国土有七成是山,但有三成是城镇,所以只要反覆使用,迟早会抵达某个有马路或铁轨的地方吧?」
「不……鬼哥哥,这就错了。很遗憾,『例外较多之规则』脱离版不能用了。」
「咦?」
斧乃木这番话使我疑惑。
我想依赖她的这个能力下山,因此这番话出乎我的预料。
「为什么……因为能量用尽?还是一天能使用的次数有限……」
「不是那样。那一招确实要消耗不少能量,但我已经休息一个晚上,所以这方面不成问题。」
「那为什么……」
「问题在于鬼哥哥。」斧乃木说。「鬼哥哥和怪异杀手的连结中断,那么即使吸血鬼特性没消失,肯定也反映现状而减弱。至少现在的你并非不死之身。正因如此,鬼哥哥才承受不住刚才的『脱离』。我一直对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却终于在刚才懂了。如果鬼哥哥的连结还在,就绝对不可能昏迷,也不会十二小时都没醒来。」
「…………」
「鬼哥哥现在变弱了。不只是『例外较多之规则』脱离版,最好认定至今这两个月做过的乱来行径,如今完全做不到。」
027
变弱了。
斧乃木如此形容,但这并非正确的形容方式。不是变弱,应该说「逐渐复原」。
吸血鬼特性没有消失,却下降。不死程度也一样,没消失却下降。
没想到解除连结会造成这种影响。不对,仔细想想,这真的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这种「理所当然」怎么想都不会带来正面效益。
怎么回事?
事态逐渐恶化。
「……不过,这代表忍的吸血鬼程度反而增加吧?既然连结中断,相对的……」
「不,那边的吸血鬼程度应该也下降,这是连锁性质。你们建立的关系是这种形式。不过,如果鬼哥哥不是『失去能力』而是『失去生命』,那个怪异杀手应该会恢复为全盛时期的怪异杀手。」
是的。就是这样的机制。
所以不只是我,忍的状况也持续恶化。只是「依然」存在,不晓得何时会消灭。
不过,我要冷静下来。
还不能结束。
这部物语持续进行中。
「想到现在是连结中断的紧急状况,尽早去找那个吸血鬼是正确的做法,下山也是正确的做法。反正我们对上那个『暗』,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
这是斧乃木的结论。
「不过,我们得自己走下山。」
然后,我们就这么做了。
没有相关装备就下山绝非难事,这段路程坎坷难行──这么说简直是装模作样。
我们姑且沿著下坡移动,但如果这里是山脉正中央,走上坡或下坡都没差。
斧乃木是怪异,不会因为爬山或下山就疲累,但我没办法这样。八九寺亦然。
这家伙虽然是怪异,却不是斧乃木那种战斗型怪异。先不提存在力,体力和一般的十岁儿童没有两样。
高速飞行吃得消,登山健行却吃不消,总觉得颇为矛盾……总归来说,她是血条进入红色警戒时,能力就会倍增的角色吧。
「喂,八九寺,你走前面。」
「啊?」
八九寺听到我这番话,尽可能露出诧异……应该说不悦的表情看我。
「你这卑贱家伙讲这什么话?」
「居然叫我卑贱家伙,这种字眼在现实当中很少用。」
「走这种险峻山路时,应该由男性带头吧?这是我看《神剑闯江湖》说的。」
「为什么你的知识来自《神剑闯江湖》?」
「总之,我也像是漫画主角那种流浪人。」
八九寺说得洋洋得意。
但她确实是迷途的子民……
「今晚的逆刃刀渴望著鲜血!」
「我觉得应该没这种招牌台词吧……」
天底下没有这种逆刃刀。
不过,被逆刃刀砍中应该还是会出血吧。
「阿良良木哥哥,您怎么露出那种表情?您也是会说『嘴里说立誓不再杀人,即使刀刃是反的,以金属棍殴打别人脑袋,正常来说还是会致命吧』,不解风情地吐槽漫画的人?」
「我没想这么多。」
我耸肩回应。
「但我觉得走山路时,身材娇小的你走前面比较好。毕竟要是脚步宽的我先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失散……」
我走在后面,应该就可以在八九寺发生状况临机应变,但我这种想法似乎不受她的青睐。
而且以八九寺的角度,或许会觉得自己变成煤矿坑里带头的金丝雀。【注:金丝雀对煤气很敏感,因此被矿工用来侦测毒气。】
「男性和女性走人行道时,男性要靠马路走;要带头开门、殿后关门;帮忙提东西当然不用说,还不能比女性先坐下;上楼时要走女性后方、下楼时要走女性前方。所以……」
斧乃木静静地这么说。
「也对,下山时,鬼哥哥或许应该走最前面。」
「…………」
式神对我提倡女性优先的精神。
但是先不提女性优先,这孩子平常和主人影缝行走的时候,会让影缝站在自己的肩膀上……
嗯?
慢著,她刚才说了什么?
「所以上楼的时候,建议男性最好走在女性后面?即使女性穿裙子?」
「…………」
「…………」
八九寺与斧乃木同时按住裙子。这动作令我失望。我明明只是提出纯真的疑问。
「……鬼哥哥,男性走在女性后面,始终是因为女性打滑摔落阶梯的时候,男性必须以包容力接住,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实际上,我半年前就接过摔落阶梯的女生。」
「听到刚才那段事迹,就会质疑这个行径的上一个阶段可能包含非分之想……」
「嗯,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对战场原姊姊打小报告……」
女童与少女开始对我抱持莫须有的怀疑。
唔,这部分需要解释。
辩解并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但她们持续误会我这个绅士,肯定是她们非常大的损失,所以我非得亲切地厘清这项质疑。
真是的。我真是宠她们。
但这就是我的作风。
「你们听好,我光是看到穿裙子的女生就会心跳加速,并非一定想看裙底风光。甚至只要看见裙子摇晃,看见随风飘动的裙子就非常满足。裙底风光相较于裙子只是附属品,要是看得见裙底,我甚至会刻意移开目光。」
「麻烦走前面。」
「请走前面被蛇咬吧。」
女童与少女逃离我的视线范围。
居然会这样……
我述说真相想解除误会,却让关系更加恶化。既然这样,持续误解或许比较好。
就某种意义来说,我或许只传达男子气概……
但我也听说走在山路时,蛇会咬的不是带头的人,是第二人……
也有人说殿后最危险。
或许在山上行走时,队伍没有哪个位置是安全的。
到头来,标榜女性优先的绅士,根本不会带女性到山上……
「我原本以为阿良良木哥哥可能是因为变成吸血鬼才更加变态,但是看到您连结中断依然是这副德行,两者应该没有关系。」
八九寺这么说。
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外,在我身后这么说。
「看来阿良良木哥哥只是个变态。」
「不要随口就讲变态变态,不要这么轻易用变态这个词,不然我好像变态。」
「要是过度随意形容为变态,这个词确实会逐渐失去分量,让人不小心觉得这样没什么大不了……但如果阿良良木哥哥这样的人真实存在,就会造成社会问题吧?」
「不准把我说得像是虚构人物。」
「说到变态……」
斧乃木出乎意料从这个词铺陈话题……居然是从变态这个词。
不过,她说的变态是另一种意义。
「毛虫变成蝴蝶叫作变态,不过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现象?」
「嗯?」
「换句话说,那是生物『进化』为完全不同东西的现象吗……不,我只是随口说说,因为我没有生物学的知识……」
「嗯……」
八九寺一脸正经。
「变态分成完全变态与不完全变态,阿良良木哥哥现在是哪种?形容成完全变态终究太过度吧……」
「说到过度,还有一个词是『过变态』,代表生物锐变为几乎完全不同体制的生物……不过在这种状况,生物本身的定位落在哪里?」【注:中文译为「复变态」。】
「过变态啊,感觉这个词用在阿良良木哥哥身上很贴切耶。」
女童与少女的对话,感觉好像鸡同鸭讲,又好像不是。
而且八九寺尽是在说我坏话。
「人类变成吸血鬼,可以形容为『变态』吗?」
我介入两人的对话。
因为我完全没理由不介入少女与女童的对话。
「不只成为不同的生物,还从生物转变为怪物……唔~这就很难说了。」
「没历经蛹化期,所以是不完全变态吧。原来如此,阿良良木哥哥不完全啊……无论是『不完全』还是『变态』,这些词都很适合阿良良木哥哥耶。」
「…………」
八九寺,可以暂时别说话吗?
我难得对八九寺抱持这种想法。
「然而不只是吸血鬼,怪异基本上都是从『某物』产生『变化』而诞生,或许可以形容为变态。」
斧乃木继续这么说。
面无表情,无视于八九寺。
应该说,感觉斧乃木基本上一直无视于八九寺的消遣。
「『某物』产生『变化』……」
「对。」
斧乃木点头回应。
「所以才是『化物』吧?」【注:「化物」是「怪物」的日文汉字。】
「…………」
「『变化』而『形成』,所以是『化物』。人成为幽灵也是一种『变化』,我则是『尸体』的『化物』。『想法』会产生『变化』,狐狸或狸猫也会『变化』为假的外型『出现』……」
斧乃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所以『人类』成为『吸血鬼』,或许也是一种『变化』,是变态。也就是英文所说的Memotarphose。」
「……不是Metamorphose?」
「我本来就是说Metamorphose。」
斧乃木如此坚持。
完全不想认错。
「这么一来……」
我继续说下去。
在山上,在堪称变态昆虫宝库的险峻山区,在可能有许多狐狸或狸猫变身骗人的山上讲这种话题,总觉得颇为滑稽。
「忍这个吸血鬼变成神,也是一种变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