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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门来(1 / 2)





  一群人盯紧了床榻上昏睡的太子殿下。

  宗祯的睫毛轻颤时,保庆、程深与张姑姑便都赶紧上前,挤在床边,紧张地看着他。

  宗祯的睫毛再颤了颤,他们就连呼吸都不敢了。

  宗祯缓缓睁开眼睛,刚从黑沉的睡梦醒来,眼前模糊,刹那间他甚至辨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还以为自己是那被姬昭囚禁的宗祯,困在不知天日的屋子里,眼睁睁看着自己日渐衰弱,直到被姬昭笑着一剑毙命。

  他的嘴角不时颤动,却又说不出话,他不知自己是恐惧还是愤怒。

  直到——

  “殿下,殿下,您醒了?殿下……”

  张姑姑的声音响起,他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上辈子已过世五年的张姑姑,他才彻底从那似乎没有边际的梦境中醒来。

  宗祯眼中的迷茫、恐惧、愤怒等杂糅的情绪瞬时不见,换作冷漠与平静。

  他撑着手便想从床上起来,然而身子不配合,保庆与程深上前,两人小心将他扶起来,张姑姑抹着泪:“殿下可算是醒了。”身后已有小宫女递来茶盏,张姑姑接过来,弯腰上前,喂他喝了几口温水,宗祯润过嗓子,看向张姑姑,声音不自觉放轻:“我无事,姑姑莫要担忧。”

  张姑姑背过脸,不让他看到眼泪,往外走去:“我去叫罗御医进来。”

  宗祯瞄了眼桌上点着的蜡烛,问道:“我昏了多久?”

  “殿下,您已经昏睡了四个时辰,殿下可还要咳?哪里不舒服?”

  宗祯没有开口,眼睛看向一处,不知在想什么,保庆与程深对视着,不敢再说话。

  宗祯在想姬昭。

  昏死前,他的确极为生气,此时反倒平静下来。

  上辈子,姬昭是他妹夫,是他臣子,是他最为信任的朋友,他曾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姬昭的人。

  当然,死后,他便知道,自己错了。

  死而复生,他以为已无任何担忧。

  他掌握了太多“先知”。

  今日才发现,姬昭的面目何其多,谁能想到,金陵城内曾经最受人追捧的姬昭姬三郎君竟会那样趴在墙头上,说着那样的话,全无形象,连七八岁的小童都不如。

  姬昭,到底还有多少副面孔?

  今日姬昭趴在墙头又意欲如何?此时的姬昭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姬昭知道他就在巷外,一切都是故意?叫他“哥哥”,是否也是故意为之?

  宗祯满脑子都是姬昭,想姬昭的意图,想姬昭的手段。

  是,他是太子,拥有绝对权力,大可以暗杀,甚至直接赐死姬昭。

  福宸本来也不喜欢这个驸马。

  可这般,又有什么意义?

  上辈子,妹妹、宗亲们受的苦痛,谁来偿还?

  死从来都是最好的解脱。

  “殿下,罗御医来了。”张姑姑轻声进来。

  宗祯深吸一口气,慢慢磨吧,总要叫姬昭受尽折磨,尝尽那失去一切的痛苦。

  他伸出手臂,罗御医上前,再次为他把脉。

  姬昭正在用晚膳,忽然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魏妈妈赶紧道:“百岁!我们昭哥长命百岁!”

  尘星嘻嘻笑:“是有谁在惦记我们郎君吧?”

  “谁惦记我呀?”

  “是王姑娘吧!上回还在扬州的时候,去大明寺,她还悄悄给您塞荷包来着!”

  姬昭一愣,竟还有这回事?王姑娘?难道这是姬昭老祖先的心上人?

  魏妈妈见状,上前拍他的手:“浑小子,快下去!不许胡说八道!”

  尘星不服气:“王娘子比公主还要漂亮呢!人还温柔,她的丫鬟回回给我们玫瑰糖吃!”

  这下,魏妈妈还没发怒呢,姬昭先严肃道:“这样的话,往后可不许再说,否则要惹了大祸。”

  魏妈妈又拍他一下,尘星老实应道:“郎君,我再不说了,您别气。”

  姬昭才又笑开,他喝了半碗汤,再收起笑容,不觉担忧道:“不知今日那位哥哥到哪里了,也不知可否醒来?”

  魏妈妈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劝道:“郎君别太担心,今日这事本就不怨您的,既然大夫都说没事,肯定是醒了。他是徽商,不缺银子使,还得了您那么多的好药材,定能治好病的。”

  “唉,我忘记问他姓名。”姬昭还在想着这事。

  “那咱们派人去徽州打听打听?那郎君品貌不凡,想必好打听。”

  尘星赶紧举手:“好好好!我记得那位郎君的相貌,我帮着画下来!”

  “好!”姬昭这才又高兴起来,匆匆用汤泡了饭吃完,放下碗,就带着尘星往书房去画画。他没想到,尘星作画的本领很不赖,他夸了几句,尘星“嘿嘿”笑:“都是郎君打小教我的!我这点子算什么呀!郎君您才厉害呢!”

  姬昭便觉得极为愧疚,他对不住老祖先啊。

  从今以后,姬三郎君可就再无画作与诗作可以留下喽!

  尘星很快就将画像画好,他看了眼,拿笔在眼下点了点,说道:“那位哥哥眼下有颗泪痣呢!”

  尘星恍然大悟:“是是是!我给忘了!还是您瞧得仔细!”

  添好泪痣,姬昭叫人都出去,将尘星那幅画放到一旁,又摊开一张纸,拿笔照着画。姬昭上辈子没画过画,他试了几次,发现自己在画画上比作诗有天赋多了。

  起码,他照着尘星那幅画,也画出一幅七八分相像的画像来。

  他极满意,用福宸公主新送他的印,在左下角下印。

  随后,他便将两卷画卷都卷好,尘星那幅系了红绸,自己这幅系了青绸,便放心地出了书房。殷鸣已经过来,他要与殷鸣说派人去徽州的事。

  金陵城的郑王府里,宗谧与宗谚对坐,中间的桌上,摆着宗祯送来的那套书。

  兄弟两个沉默良久,宗谚先忍不住,开口问:“哥,太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宗谧是个眉眼温和之人,相貌清俊疏朗,此时眉头却是紧皱,他点头:“没错,太子知道我在金陵。”

  “啊——”宗谚吸了口气,担心问,“没事吧?太子怎会知道你在呢?他不是从来不管这些事吗,连朝会都不去,进宫拜见也甚少露面,这么多年,连我都只见过他几次。更别提哥哥你了,太子根本不认得你啊!”

  宗谧也很苦恼:“没准是什么时候露了馅?我虽说五岁封世子之后就再未来过金陵,三年前太后娘娘过世,母妃倒是来过一回,京里总有人见过。”

  “是是,你长得像娘亲,兴许被人认出来了!”

  “应该正是如此。”

  “那,哥你是不是要进宫拜见陛下与太子?”

  宗谧便瞪他一眼:“亲王世子不经宣召,私自进京,那是等同于谋反的大罪!”

  “可是他已经知道了!”

  “他既然没有明说,想必是愿意轻轻放下这件事的,应当不会告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