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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与错(1 / 2)





  文相在延福殿苦等至深夜, 陛下也未召见,他依旧在殿外候着。

  派去驸马府里的御医倒是回来一人,汇报驸马的情况, 陛下也没见,直接叫他去见太子。

  宗祯颇为苦恼, 他回到东宫后,一直在看奏章, 好不容易暂且将姬昭的那些事挤出脑外, 却还是不得不面对, 可他又不愿承认自己竟然惧怕听到这些, 头疼着叫御医进来。

  那御医说驸马眼里的血还在,得热敷几天血块才能散,又说他们到的时候,驸马已经用过晚膳,喝过药, 睡下了。听到这儿, 宗祯不免松了口气,谁料御医又接着说:“只是梦中, 驸马惊醒好几回, 腿抽筋, 还喃喃着喊‘疼’。”

  宗祯黑着一张脸,听御医说完全部,应道:“知道了。”

  御医不常来东宫, 只觉得东宫里阴森可怕,太子这样, 他便更为惧怕, 太子叫他继续去驸马府里, 他立马头也不敢回地跑了。

  御医走后,宗祯拿起奏章继续看,这下好了,彻底是看不进去。

  保庆轻声上前,往他桌上递了盏茶,惊醒沉思的他,他看了眼茶盏,忽然问保庆:“这件事,可是我错了?”

  保庆大惊,赶忙道:“殿下怎会有错呢,殿下并非刻意隐瞒,也是事出有因。”

  是啊,他没错,那他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保庆觑着他的神情,小声道:“只是吧……驸马其人,心性到底如何,殿下您也是知道的,驸马不定是为这件事生气,只是很伤心吧……”

  “伤心。”宗祯喃喃。

  “驸马每回见到您,多高兴啊,然而您——”保庆也不敢多说,宗祯却听懂了,这么看来,他似乎的确不对。可是已经没有退路,姬昭成天骂太子,却喜欢那徽商,然而那个所谓的徽商就是太子,太子也就是那什么徽商,他和姬昭回不到那些时候了,他是太子,不能再容忍自我分裂与自我欺骗。

  至于姬昭,应当更无法继续容忍这所谓的欺骗。

  宗祯看着奏章上的字,眼前实际全是那漫天的焰火,与姬昭耀眼的笑容。

  姬昭跳起来扑到他怀里,叫他“哥哥”。

  宗祯翘起嘴角,竟然笑了笑。

  保庆瞄到,小声道:“殿下,其实驸马今日走的时候,哭了的……”

  宗祯收起笑容,听保庆小声嘀咕:“驸马眼睛都那样了,哪里还能哭啊……这个文贵仁也真是……还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打的架,他胆子也太大了点,殿下您真的不管啊?”

  在下午与姬昭闹崩之前,他是想好好调查这件事,也打算将那些人提来好好问,更没打算放过文贵仁。后来哪还有闲工夫过问这件事,也就随便说了个下面递上来的原因,反正结果都是要文贵仁出来背锅。

  “小的才不信驸马跟文贵仁是为乡野女子打架呢……文贵仁这些天一直住在城外,指不定干了什么坏事!还有啊,殿下,小的觉着,驸马说不定早就知道您就是那谁了,所以这些天才心情不好吧……”

  保庆嘀嘀咕咕,却将宗祯心中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他看着笔架旁的小兔子,还是上元节时,姬昭送给他的小兔子,看到这小兔子,他就想到姬昭托着兔子送给他时,身后的那排灯架,那样耀眼,却依然不如姬昭的笑容与双眼,宗祯看得出了神。

  保庆瞄到他的视线,继续嘀咕:“也不知道驸马此时得有多难受呢……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

  宗祯忽然起身,离开书桌就往正厅大步而去。

  保庆没有跟过去,程深跑来,拉着他问:“你跟殿下说那些,当真妥当?叫我说,两厢这下冷下去,也就得了!别又生出事来。”

  “你懂什么。”保庆倒是有些伤感,“殿下显见是想去看驸马啊,却又找不到缘由,驸马还撂了狠话,说什么不再见面的……我们做下人的,还不是主子高兴就好?殿下找不到缘由,我们自要帮他找。”

  “可是——”

  “别可是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过好眼前吧!”

  宗祯走到正厅,看到原样放在桌上的小玉兔子,他走上前,拿起兔子放在手掌心看。

  看了片刻,他回身叫程深,问道:“公主还在平阳侯府里?”

  “小的问过御医,在呢,不光公主在,驸马的弟弟与侄儿也都在,不过驸马睡得早,公主从宫里过去时,驸马已经歇下。”

  “知道了。”

  程深点头,正准备下去,哪料他们殿下直接道:“我出趟宫。”

  程深一个恍神,宗祯已经往外走去,保庆跟着跑,回头朝他直瞪眼,他才回神,慌忙跟上。

  宗祯有自知之明,此时他应当是平阳侯府里最不待见的人,他没指望从正门进,也没浪费时间。

  他叫马车停在驸马府里的东门外,由东宫侍卫长陈克业亲自翻|墙过去,捂住守门侍卫的嘴,打开门,太子殿下带着人直接走进去。

  殷鸣、尘星守在姬昭的卧室门外,瞧见登堂入室的宗祯,不免也惊呆了,两人甚至愣了片刻,趁这功夫,宗祯直接往卧室里走。尘星赶紧跳起来,伸手拦住他:“你想干什么!”

  殷鸣更是直接伸出双臂,拦在门前。

  “我来看看他。”

  尘星仿佛听到大笑话:“你没逗我吧?你来看看谁?”

  “我来看看他。”宗祯又说一遍。

  “哈!”尘星上下打量他,开始阴阳怪气,“到底是太子殿下啊,这一身,多威风啊!”

  宗祯出门匆忙,没有换寻常衣服,穿的是宫中常服,标准的太子服制,他也没有与尘星在言语上计较,平静道:“我看几眼就走,不打扰他睡觉。”

  “哼!”尘星翻白眼,“做梦!我们郎君不想见你!”又朝殷鸣道,“赶他走!”

  殷鸣也不怕,咧着白牙,看似笑,实际在威胁:“您还是走吧!别逼小的动手!太子殿下,总不会跟我们这些人过不去吧?”

  宗祯沉默片刻,看向他们俩:“你们既然知道我是太子,那我便以太子的身份跟你们说话。若你们俩再拦我,我即刻捉你们下大牢。”

  “……”

  “你们自己选。”

  尘星跟殷鸣面面相觑,当然不是被吓得,是被气得。

  宗祯直接伸手拨开尘星,大步进去,殷鸣还想拦,陈克业笑嘻嘻地凑上来,用力捉住殷鸣的手臂往一边带:“小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保庆也凑上来,拉着尘星:“好哥哥,快坐下歇歇,坐下歇歇!”

  这是全部出动了啊!尘星甩开保庆的手,没好气:“谁跟你好哥哥!”

  宗祯却已经进去了,尘星跟殷鸣再对视,气得在心中破口大骂,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姬昭平躺在床上,他平常睡觉喜好侧卧,因为身上有伤,只能平躺,每隔半个时辰,尘星就要进去看一回,就怕他又侧过来睡,压到伤口。宗祯走到床边,伸手撩开帐子,还没在床边坐下,姬昭恰好在翻身,碰到伤口,他在睡梦中也痛得直“嘶”。

  宗祯立即弯腰上前,小心扶着他,将他翻回去,再想收回手,却被姬昭一把抓住,攥在手里。姬昭嘴中嘟囔几句,他一句也听不懂,姬昭咂咂嘴,继续睡了。

  宗祯轻轻在床沿坐下,也没有再抽回手。

  他静静看着熟睡的姬昭,脸上涂了药水,看起来黄黄白白一片,他心里很难过。

  他其实很在意姬昭打架的真正原因,若真的是为了乡野女子?

  宗祯的视线扫过他脸上的伤,又轻手掀开被子,掀了衣裳下摆,看到姬昭雪白皮肤上的多块暗紫青斑,眉头顿时皱得死紧,“疼……”,姬昭嘀咕着,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

  手掌贴到姬昭的皮肤,偏凉,他的手却霎时就变得滚烫,下意识地,他想收回,姬昭却不舒服地开始嘟囔,他再不敢动。

  他只好把被子再盖上,就坐在床边,继续看着姬昭睡觉。

  看着看着,他又不觉伸手去轻轻触碰姬昭的脸,嘴唇也是肿的,还有伤口,姬昭的嘴唇不似他久病,甚少有血色,姬昭的唇瓣红润润的,此时却也涂了药水,宗祯心中叹气,到底是将整个手掌覆盖在姬昭的脸上,更轻地抚了抚。

  手指往上挑,挑开碎发,竟连眉毛里也藏了口子,文贵仁下手也忒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