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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宛如借口(2 / 2)




有某人这么叫道。是谁的声音呢?不知道,随便啦!



玛利亚罗斯无法移开视线。



两人落下。



继续落下。



果然是怪物,在怪物头顶稍微前面一点,可以说是额头的部分吧?从那里长出来的长发、双眼被缝起来的女人头上方。



啊啊——他这么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那就是他们的目的。怪物的动作停止了,格林镰刀,女人头还没察觉那恐怖的黑色大镰刀已经近在眼前了。无数的肉管现在仍在袭击玛利亚罗斯等人以及装备弩剑的集团,完全没察觉从头上逼近的两人。正是因为没发现才糟糕,来了!应该说,过来了!一口气使劲地全扑过来!肉管!肉管!肉管的暴风雨!冰雹……!



「呜……!」



无法呼吸。肉管把——脖子?脖子,脖子被缠住了。大家呢?先不管自己,脑中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件事。好痛苦,非常痛苦,真的很痛苦耶!被拉了起来。「不行……!」莎菲妮亚紧抓住玛利亚罗斯往反方向拉,但这反而让他更痛苦。



不过,觉得轻松的话就结束了,不想结束,不能让它结束。我好像快中断的意识呀,千万别消失呀。眼前一阵红一阵白,已经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头痛得要命,眼珠子好像快掉出来似的,但加油呀,加油呀我。别放弃呀,撑住,我还有想做的事、想度过的时间、想在一起的伙伴,有许多难以解释的想法。我绝对不能死……!



话虽如此,但人类毕竟还是有极限的。



没办法的事,还是没办法。



「…………呜……啊……!」



好像要连莎菲妮亚也一起拉起来似的,肉管的力量非常强劲。



玛利亚罗斯与莎菲妮亚的身体缓缓浮起。



离开地面的话,想撑住地面都没办法。



啊啊,好像飞起来了。



被拉走了。



真讨厌。



别这样啦。



饶了我吧。



这样不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这下子,不就连抵抗都做不到了吗?



至少,我不希望把同伴卷进来。



玛利亚罗斯想要把莎菲妮亚甩下去,却使不上力。为什么!为什么呀?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我。



夜空。



地面。



莎菲妮亚。



视野咕噜咕噜地旋转着,自己看着哪里,自己在哪里,已经完全分不清楚了。就这样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结束,搞不好反而是解脱。但是,不管是解脱还是痛苦,我还是不想结束——我看着,仔细凝视。



怪物。



坠落的两人。



那不祥的巨大黑色格林镰刀。



维持头朝下的模样,两人挥动格林镰刀的姿态。



女人头总算察觉到了吗?她抬起头。



太迟了。



镰刀直击脸部。



──「大粉碎GIGASMASH」…………!



那根本不是斩击,而是破坏、毁灭的一击。女人头一瞬间粉碎,怪物的上半部分也随之弹开、爆炸、崩毁、喷溅,面目全非,四处飞散。卷住玛利亚罗斯颈部的肉管速度慢了下来,失速坠落。「——莎、菲……!」下意识抱紧了莎菲妮亚。「——呜!」ㄗ……啊……!」大概是因为以肩膀落地,撞到背部无法呼吸,腰骨也很痛,感觉意识飘远,但还是活着,活得好好的。全身痛得半死,也是活着的证据。虽然吸气时肺部会刺痛,吐气时喉咙轻微的疼痛,但只要还能呼吸就没有问题。刚才被肉管轻轻擦过挖去一块肉的右颊现在才开始刺痛起来。啊,搞不好很深呢,或许还能看见骨头也说不定。



不过,没关系。



我活下来了。



莎菲妮亚也发出轻微的呜咽声,身体缩成一团。



活着,只要这样就够了。



「玛利亚!差菲妮亚……!」



我听见由莉卡的声音,脚步声接近。虽然想把身体转向她们,但一动右脚就传来背脊发凉的疼痛,不过,再次慢慢地将右脚靠着地面用力后,似乎也没那么严重。虽然不是完全不会痛,但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大概不是什么重伤。



玛利亚罗斯抱着莎菲妮亚撑起上半身,瞥了跑向自己的由莉卡与胡子后看向怪物那边。



他被距离比想象中还接近的怪物吓了一跳,大概只有六、七美迪尔吧,真的很危险。得救了,不,是被那两人救了。



原本长宽高大约有十五美迪尔左右的怪物,现在只剩下原本的一半左右。



它的眼鼻不着痕迹地消失,嘴巴勉强只剩下下颚与类似舌头的部分。



到处都是与本体切离——或者说是本体消失无踪的无数肉管瘫软在地,仍与怪物连着的肉管也一样。



那群私兵当中,似乎也有不少人跟玛利亚罗斯一样被肉管抓住,有些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大难不死。很遗憾地也有一些来不及的倒霉鬼,在怪物口中或四周化为不完全的人体标本,含恨地睨着虚空或活下来的人。还有些是连想瞪也没办法,早已支离破碎的人。



但是,飘散在这一带的味道是什么?像是甜味,却又有点像腐烂果实的酸味——虽然不到恶臭的程度,但闻到还是会觉得胸口不太舒服。原因该不会是那个吧?肉,形成怪物的肉块已经崩毁、开始融化了,现在还勉强能拼凑出原本的模样,但很快就会看不出来了吧。这该不会是那个肉的——虽然不知道说肉正不正确,那就是死亡的气味吗?



无论如何,怪物已经死了。



「玛利亚……」



由莉卡蹲在身旁,抓住玛利亚罗斯的下颚。



「你臭伤了呢。」



「啊……嗯,一点点。」



「差菲妮亚呢?没斥吧?还有意斥吧。」



「……啊、是……我、不要紧,因为玛利亚掩护我……」



「斥吗?太好了。那么,站起来看看,站得起来吗?不要勉强喔,如果觉得摇摇晃晃的,要老持说。」



幸好,莎菲妮亚似乎平安无事,虽然撞到好几处但似乎没有危险,可以顺利站起来也能走路。我见状松了一口气,由莉卡开始施行医术式,乱动就会被她骂,只好乖乖坐着。这时大家也都聚了过来。



「哒哈哈!玛利亚罗斯,你怎么老是受伤呀?负伤率也太高了吧!要小心点才行喔。」



「……不,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你的下颚流了很多血喔。」



「喔喔,真的耶!老子都没发现!」



「嗯,由莉卡现在似乎分不开身,那就由拙僧来温柔地为你治疗吧。」



「不,那个,温柔的治疗……有点……」



「原来你想要粗暴的治疗吗?那也没有问题,这个拙僧原本就很在行了,就用我这锻炼有成的肌肉……」



「用肌肉……要怎么治疗?」



「死掉的话、没、必要、治疗。」



「这还真是那个……极致的治疗法呀!重点是,那只不过是单纯的杀人术——你想要杀了老子吗?」



「所以说,拙僧会温柔的进行治疗的不是吗?嗯哼。」



「如果没有那声微妙的笑声,或许老子还会相信你,很恐怖耶?老子可不想待会后悔呀?」



「……我还以为……后悔……是、事后才会的……」



「吵死了痴呆!这种事谁会知道呀?有时偶而也会有些事前后悔的情况呀!你敢保证天地绝对不会颠倒吗?啊啊?」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嗯。」



「……不可能,呢……」



「不会。头也、不好。」



「那个「也」是什么意思————!」



「你们几个。」



由莉卡停下手边的工作,依序瞪了卡塔力、胡子、莎菲妮亚、皮巴涅鲁、以及玛利亚罗斯。



相当、非常恐怖。



「会打扰到治疗,能不能安静一点?还有,玛利亚罗斯你不要乱动,如果不克制一点,我会撑气喔?」



坦白说,你已经在生气了吧?



——不过,我没有勇气向现在的由莉卡吐槽。



「……是。」



「……是。」



「……对、对不起……」



「……不会、再犯了。」



「啊、抱歉。」



虽然缩起脖子道歉的胡子看起来有点好笑,但如果现在笑出来,由莉卡应该会更生气吧。玛利亚罗斯努力忍耐,露出奇怪的表情。没想到,那个腐臭半鱼人笨蛋竟然移动到由莉卡身后,做出用大拇指撑住嘴角、中指拉扯眼角、小指插入鼻孔撑大的举动。虽然差点大笑出来,我要忍耐,忍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忍耐越觉得好笑。应该说,为什么我非得咬紧牙关努力忍住不笑出来不可呀?臭半鱼人,明明就是只半鱼人,那只臭鱼,等治疗结束,看我怎么对付你。玛利亚罗斯下定决心闭上眼睛,忍耐着有点搔痒、刺痛的,伤口逐渐愈合的熟悉感觉,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由莉卡将手离开玛利亚罗斯的脸,正准备要说什么。这时——



「——裘克……」



是萝姆.法的声音,所有的人一起往那个方向看去。朝与其说是死掉,不如说是半毁、逐渐崩坏的怪物看去。



不过,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半个人接近那边或提到他们呢?大家应该都知道不是吗?玛利亚罗斯也知道,应该不是完全忘得一乾二净才对。即使如此,除了萝姆‧法与多玛德君以外,大家的反应简直像是现在才终于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似的,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那两人似乎会有让人这么做的原因。



男人将女性抱在怀中,横躺在怪物那巨大尸骸的身旁。



两人看起来也像遗体一样。



或者该说,彷佛只有他们周围的时间是静止的。



虽然看得见,却碰触不了,他们彷佛置身遥远的世界当中。



就像是躺在冰棺里,永远保持那副模样似的。



只有他们两人,一同度过悠久的时光。



难以入侵。



外人无法侵入。



无法妨碍他们的睡眠。



所以,当男人缓缓爬起时,反而令人意外也吓了一跳。



「看来还活着呢。」



喃喃自语中带有叹息,萝姆‧法不晓得现在是什么表情呢?玛利亚罗斯只能看到轻抚阿尔发头部的萝姆‧法背影,所以不清楚。



男人——强‧杰克‧顿‧裘克抱起女性站起来,盯着怪物的残骸看了好半晌才转向这里。



然后,不晓得是什么意思,他哼笑了一声。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种地方?」



「——呃……」



突然问这问题?第一印象差到不行。乍看之下,那黑发及肩、梳理整齐的胡子、一眼看来就像贵族般高雅的长相、彷佛傲视一切的黑中带蓝的眼珠,全部都令人火大。那夸张到不行的服装是怎么回事?秀麿、吉姆、迪尔贝奇欧、那夫达利……全都是相当高级,庶民无法接触的品牌。而且那不是高级时装,全都是高级订制服。当然也注重设计感,但并非适合平常穿着,而像是手握名牌的时装模特儿才会穿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说是艺术品。但为什么我会觉得这身装扮穿在他身上非常合适呢?是没什么关系啦,只是觉得有点不爽。



而且,不是为什么也不是什么其他该死的原因,玛利亚罗斯等人是被叫来的,而叫我们来的人不是别人,不就是你吗——他正想抗议时,却停了下来。



从裘克的发线附近,流下混浊的红色液体。



量相当的大,裘克的脸瞬间就被染红。受伤了……?头……吗?



「哼……」



但裘克没有拭去鲜血的打算,他就这样抱着女性行走,脚步平稳一点也没有摇晃。话虽如此,他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是在逞强吗?是自尊心不允许吗?既然如此,那的确是很厉害——但他的视线突然停留在玛利亚罗斯身上,说了接下来的话。所以我还是想订正为「根本一点也不厉害」。



「你——该不会是ZOO的人吧?喔,真难得不是下等货呀,虽然年轻,却很美丽。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美丽,期待五年之后的你。」



「……我想应该没有五年后了。」



玛利亚罗斯脸上露出抽搐的笑容,举起右手,裘克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皱起眉头,他瞄准了眉头间。



「正确的说,你已经没有明天了……!」



「等、玛、玛利亚!」



「放开我,由莉卡!被说成那样,反正我再怎么解释他也不会懂吧?虽然没有说过,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凡事最重要的就是一开始!如果不在初次见面就来个下马威,可是会被看扁的!」



「……什么?」



裘克送出寻求说明的视线,但对象却是多玛德君。谁不好找,偏偏选上在人类当中脱线程度第一名的园长,再愚蠢也要有个程度吧?



「嗯。」



果然不出所料,多玛德君的答案,虽然稍微想了一下,但还是非常干脆。



「我也不知道,就像习性吧。」



「意思是姑且不论外表,内在果然还是下等货啊?」



「谁——是——下等货呀啊啊啊……!」



「快、快来个人帮忙!一起压住玛利亚……!」



「喔喔!」「……是、是……!」「是。」



「还是一样吵呀!不对,因为数量增加,比以前更吵了吗?」



裘克微微歪头,表情不愉快似的扭曲。真伟大,你以为你是谁呀?不愉快的是我才对!



「多玛德,你也该停止那低劣的兴趣了,不要老是收集那种下等货,真是的,与其说是兴趣,不如说是你那卑劣的个性原本就容易吸引一些下等货吧。话虽如此,人是会随着用心程度而进步,就算速度像乌龟一样慢,总比完全没有前进的好,这点程度的事,应该连愚蠢驽钝的你也能理解吧?」



但是,说得这么过火,就算是对凡事不太在意的多玛德君,多少也会有点不高兴吧?结果很明显的与预测相反。



「嗯。」多玛德君只是叹了口气。「对了——」还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打算转开话题。



玛利亚罗斯没有放过,那一瞬间,裘克的眼睛瞇了起来。是血流进眼睛里吗?不对,很明显地有青筋浮现,他快要发火了。是吗?原来还有这一招呀?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样,但真不愧是园长,我对你刮目相看了,我也得学学才行,可以的话,如果能忍耐的话。不太可能吧?或许不太可能。多玛德君快速扫视了四周。「这些全都是你的策略吗?」



「因为是我一个人玩有点浪费的对手呀。」



「你用了诱饵吗?」



「要是你搞错我可是会很困扰的,我只不过是偶然与巴尔摩亚商会私兵队的大家利害关系一致,才会一起战斗,如此而已。」



「你还真敢说。」



「这世界本来就有一半是建立在华丽的骗局之上啊,亲爱的人们内心柔弱温柔,时时刻刻都不希望以真实之刃伤害他人与自己。我不是仙人也不是抛弃俗世之人,所以就该唯唯诺诺地遵从世俗的习惯,总而言之,那就是所谓的处世之道吧?」



「从你口中听到处世这种词,只会觉得你是在开玩笑。」



「如果听起来像是玩笑话,那么像这样跟你说话本身就是不可理解的事了。你的大脑明明就没什么正常机能,为什么能这么伶牙俐齿?」



裘克又恢复原本那种厚脸皮的态度,短笑了一声。真是令人火大的男人。真没想到多玛德君能够跟他正常应对,他不会生气吗?还是说,其实是我心胸过于狭窄?大家的脸色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变化,不过搞不好是因为习惯而放弃了吧?算了,反正这种人就是这个样子,随他高兴去说吧,这样的感觉?不过,大家似乎相当担心的看着裘克,不对——是他抱在怀中的女性。对了,这名女性是谁……?



「没事吗?」彷佛像是听见玛利亚罗斯的疑问似的,多玛德君问道:「——克罗蒂亚。」



看样子,那应该是她的名字。



紧闭着眼瘫软无力,但不需要细看也知道她是名美女,特别是她那似金似银的发色,是玛利亚罗斯至今从未见过的。双腿也相当修长,非常美丽,或者该说身材很好。裘克身高也约有一百八十桑取,头型不大,感觉是穿什么衣服都很适合的体型,而克罗蒂亚的纤细身材大概也会羡煞不少女孩子吧。



但是,她是谁……?



「多管闲事。」裘克瞥了克罗蒂亚一眼,吐出这句回答后,又转向多玛德君想了一下后说:「我现在能像这样用两只脚站着走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说明吗?」



「不……说得也是。」



「只是力量稍微使用过度而已,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我也很累了,都是因为跟你们这种笨蛋说话的关系。真是不吉利,全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们全聚在这里害我累得半死,给我用你那小鸟脑子好好反省,愚蠢的、家伙、们——」



非常突然。



裘克就那样抱着克罗蒂亚,完全没有改变姿势,突然啪哒一声往后倒下去。



萝姆‧法叹了一口气。



「逞强也要有个限度。」



「嗯。」胡子双手环抱点点头。「不过既然是这家伙,会这样也不奇怪。」



「——现在是冷静地吃惊的时候吗?不快点治疗的话——」



「不要紧吧,这点程度还不至于死掉。」



「连多玛德君也这么戳!真斥的!哪里不要紧了?怎么看都不像没有问题不斥吗?」



「是吗?」



「斥呀!」



「那个……」玛利亚目送着朝裘克飞奔过去的由莉卡背影,对身旁的卡塔力开口:「我有一个问题。」



「喔?什么问题?」



「大家都没有提到这件事,看样子不知道的应该只有我——那个该死的裘克那混账就算了,克罗蒂亚小姐是?」



「咦?是──素?树?」



「不,所以说,我在想她是什么人呀——关系之类的……」



「什么关系不关系的,就是ZOO呀?」



「咦?」



「虽然她总是跟裘克大叔在一起,连咱们都不太常见到她,不过,克罗蒂亚也算是ZOO的员吧?」



「吧?就算你这么说……我可没听说过耶?」



「我没说过吗?」



「一个字也没有,附带一提,不只是你,也没有任何人告诉我。」



「喔——」



卡塔力一边轻抚下颚,依序看了沙菲妮亚、皮巴涅鲁、多玛德君、胡子后,双手啪地击掌。



「嗯,一定是忘了吧?」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吗?」



「这种事也是有的呀,只要人活着一定有吧,而且意外得多哩。」



「我想一般来说是没有的喔。」



「你还真是斤斤计较耶,没差吧,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多一两个人会造成什么困扰吗?没有吧?应该没有吧?有还得了!」



「的确是不至于造成什么困扰……」



只是让人无言以对。



虽然这是常有的事。



话虽如此,习惯这种事该说是不爽呢,还是该怎么说呢?至少,希望自己能继续保持正确的常识及良知,别太顺着这群人随波逐流才好。就算这里星毫无章法、没有秩序的沙蓝德无政府王国,但认为这样的日常生活是理所当然的就完蛋了。说实话,还有很多地方跟不上,或者应该说是难以接受。别这样啦,一个紧接一个的,拜托,已经够了吧?饶了我吧。会有这种感觉是很自然的吧?玛利亚罗斯这么想着。



「……唔。」



多玛德君的手握住背上的大剑。



阿尔发彷佛要掩护萝姆‧法似的走上前,全身的毛竖起低吼着,就在此时——



坐在地上的玛利亚罗斯也感到胃部好像受到压迫,于是站了起来。右脚脚踝登时一阵痛楚,但更令他在意的是—─



那个,味道。



原本像是引人作恶的浓厚甜酸味,不知何时变质了。



是什么时候呢?一点一点地?还是突然地?



虽然不知道,但现在玛利亚罗斯闻到的味道,毫无疑问地是芳香,是会令人陶醉的馨香。举例来说,就像是引诱昆虫的花香。总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心情飘飘然地,甚至会觉得很幸福。



这么一提,刚才为止完全没有半点紧张感,不只是玛利亚罗斯而已,每个人都是,该不会是这个香味的缘故……?这的确是不太合乎常理,无论如何,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异样的不只是



气味变化,正确的说,气味改变后他才发现到——



噗滋、



噗滋、



啪叽、



咕噜、



噗咕、



噗滋、



啵滋、



噗噜、



噗叽……



正在冒泡——



半毁的怪物残骸正在冒泡。



散落一地的无数肉管也在冒泡。



裘克拨开由莉卡的手坐了起来,环视四周怒气冲冲地叫道:



「这是什么……!」



这是最基本不过的疑问,但我们也想问。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不对,比起这个,现在即将发生什么事了?那是很危险的事吗?如果是,该怎么做才好?就在他们踌躇不决当中,彷佛腐烂似的,却仍散发花香的白色肉块表面,无数的气泡持续不断地噗滋噗滋噗叽啵地出现、破掉、又出现。



玛利亚罗斯突然有种非常乐观的想法。这种现象,该怎么说呢,这该不会是将死之前的现象吧?原本是奴隶园居民的残骸,那些肉块藉此真正毁灭,当然,这明显与常识相反,但再怎么说对手都是奴隶园的居民,是蝇聚姬与万眼王的同类,就算是这种毁灭方法也不奇怪。当然,相对的,就算遭到如此彻底的破坏仍没有完全死掉,也不需要惊讶,但现在不想去往这个方向思考也是人之常情,事态往往朝自己不想去思考的方向发展,这也是人生的现实面。



「……退下。」



多玛德君拔出大剑低声命令。彷佛像在等待那个时刻。



亚──



于──污──



那──夷──祸──



丧──祸──那──夷──



亚──于──祸──那──死──



于──亚──污──祸──那──亚──



尸──祸──亚──污──夷──那──于─



污──夷──那──夷──尸──亚──祸──丧──



不──亚──祸──尸──那──污──夷─



夷──祸──那──夷──祸──亚──



祸──污──那──于──尸──



那──夷──祸──污──



于──污──丧──



尸──不──



亚──



——声音,是声音。声音?是什么的声音?是谁的……?这是从哪传来的?这里,那里,还有那里。从近处,从远处。亚——于——祸——夷——污——那——尸——丧——不——声音传来。是呻吟声吗?还是用某种无法理解的语言在呢喃些什么的声音?似乎很痛苦,也似乎很开心,女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老人的声音、婴孩的声音。这些全是,也全都不是。



其实,我知道的。



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因为,那恶心到令人难以忍受。



那是肉块的声音,覆满怪物残骸及肉管上的不是泡泡,而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嘴。虽说有些形状诡异,称之为嘴有点奇怪,但还是只能说是嘴。因为它蠕动着发出声音,同时,还在呼吸,他们吸入空气,吐出带有花香的空气。亚——于——祸——夷——污——那——尸——丧——不——发出声音,充满怨恨的声音、喜悦颤抖的声音、诅咒的声音、祝福的声音。无论如何,只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它们还活着。



玛利亚罗斯后退,犹豫是否要转身逃跑,又怕那个离开视线,又怕看着那个。看得见的恐怖,看不见的恐怖,该选哪种才好?这是个问题,但他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思考。只觉得不快、恐怖、害怕得不得了,这些占满了思绪c肉,残骸,肉管,现在开始唱起歌来。没错,那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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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各式各样的声音在轮唱着。低音与高音,唱着不同的旋律,相互呼应。美丽的歌曲,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会觉得歌声美丽的自己,好奇怪。我在做什么?我在什么?眼泪,泫然欲泣,令人感动,想要吶喊,想要吶喊着爱,想要追求真正的爱。渴望,生命,近乎疯狂地,想要永生不死。力量,力量带来爱,爱的意义。那就是歌,这首歌的内容。我不懂上位高古语,但传达过来了,几乎要将我同化了,几乎要将我吸引过去。我懂,我懂的,我也这么认为,一样的,我也是一样的。玛利亚罗斯几乎要跪下来,低下头来视线落下。前方,地面,肉管蠢动着蠢动着。嘴,嘴,嘴,嘴,歌唱着,仅仅如此。肉管像是蜈蚣一般动了起来,移动着,一开始是缓慢的,越来越快,一边歌唱着,前进着。这根肉管也是,那根肉管也是,飞散在残骸四周的肉片也是。正在聚集,渐渐集中,朝着怪物的残骸,不,是原本是残骸的东西。



「——玛利亚罗斯!」



肩膀被抓住,是卡塔力。我突然清醒过来。对了,不行,这样不行。我在做什么?得快逃才行,得快跑不可。



「抱、抱歉……!」



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或是某种感觉涌现。玛利亚罗斯跟在卡塔力身后跑了起来。右脚一踏地,就会传来直达头顶的疼痛,但现在也只能忍耐。为了减轻右脚的负担,就算姿势变得奇怪也还是得拚命跑,完全无法注意周遭的情况,谁在哪里,大家是不是平安,已经没有思考这些事的余地了。只是忍着疼痛,追在卡塔力后面跑着,只能如此。



所以,当我真正回过神来,或许已经是好不容易跑到潘卡罗家族先行来到的道路后,回头确认的时候也说不定。



话虽如此,也是几乎认定平静一词并不存在于这个地面上的,紧张的精神状态。



「……那……那是什么……」



「那首……歌——」



多玛德君挺直站立在道路入口,将大剑插在地上,背对着玛利亚罗斯。



定睛一看,卡塔力就不用说了,连由莉卡、莎菲妮亚、皮巴涅鲁、胡子、萝姆‧法与阿尔发,以及抱着克罗蒂亚的裘克,全都在玛利亚罗斯身旁。



「那是……」



一跑到这条路上,大家就靠着建筑物的外墙隐藏身影,只有多玛德君正对着远方的怪物。



彷佛已经看穿那怪物的真实身分似的。



或者说,多玛德君早已知道了吗?



似乎是如此。



「莎莉亚.贝尔吗?」



「……莎莉亚.贝尔……」站在玛利亚罗斯身旁,紧握住手杖的莎菲妮亚声音颤抖着。「……『折磨之莎莉亚‧贝尔』……竟然召唤她出来……怎么会做这么不智的事……究竟是谁……」



「不是召唤。」



旁人也可看出来,裘克现在似乎相当痛苦,呼吸十分紊乱,就连睁开眼睛都非常勉强。即使如此,他仍紧紧抱着克罗蒂亚,背靠着墙上勉强站立。或许是刻意调整呼吸,声音听起来并不凌乱,真是太逞强了。



「那不是召唤,是附身。」



「……附……身……?」



「没错,拥有花之名的灾祸少女呀(LaUlenemonAmunesiMeloer),我并不是像你一样的魔术士,但我自认比平庸的魔术士懂得更多。虽然非常稀少,但还是有纪录留存下来。以自身的肉体作为媒介,召唤奴隶园居民的愚蠢之人,我不知道这样的末路是否适合她。那个怪物身上有部分是肉身,那是身为宿主的人类身躯吧。」



「那个,女人头——」



玛利亚罗斯下意识说了出口,裘克微微笑了。



「虽然是索然无味的名称,不过没错。我猜那个女的恐怕是魔术士,同时也是怪物的宿主。严格的说,召唤并不是直接叫出对象,而是透过被称为『契约』的一连串手续获得情报,在这个世界构筑出拟似对象的复杂技术。也就是说,让被召唤之物存在的是召唤者。因此,被召唤之物属于召唤者。召唤者若死亡,被召唤之物也会消灭。至少,我知道的部分是这样。」



「这……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不过大致上是没有错的……」



「就是这样。所以我决定先消灭那个女人头,并且付诸实行。但结果却是现在这样,为什么?」



「……因为,召唤与附身……是不同的……据说是,不同的……」



「你是说不同吗?」



裘克将臼齿咬得叽叽作响,发怒,忿恨。莎菲妮亚被他激烈的情绪吓得垂下眼睑,但仍怯怯地继续说着。



「……在附身的情况下……身为宿主的召唤者若是死亡……就会从召唤者的身心限制解放……完全的化为实体……过去也曾经有过数个,类似的案例……」



「什么……?」



「……这被称作『降临』……异界生物不用通过异界之门,在这世界变成稳定的存在……这是非常……罕见的现象……」



「我——」



裘克才开了口又顿住,沉默了好半晌。



但是,他仍没有低下头来。



「我失败了呀……」



没有悲叹,也并非自嘲,裘克仅是认清事实。而那段空白,则是调适心情所需要的时间吧。



同时,他已经开始思考。



恐怕是在思考着下一步。



他情绪转换的速度之快令人钦佩,但现在有什么好方法吗?



因为,现在变成不得了的情况了。



玛利亚罗斯加入ZoO以来,也看过麟灵夫人、SIX、蜥蜴四兄妹等各式各样的怪物或是近似怪物的家伙,但这次的对手超乎想象。裘克夸张破坏后的模样,就某方面来说,其实还算可爱的,甚至可以这么说。不,当时虽然外表恐怖,但现在却是更大的——总之,就是令人畏惧、让人不禁悲从中来、几乎要掉下泪来的,巨大。肉管与肉片聚集、凝固、合体,啵叩、噗啵、噗噜、咕啾、咕噜地——膨胀、伸长、扭曲,逐渐变形,变大,变大,一眨眼就变得更大,那家伙正在发育。虽然这种成长方式令人难以接受,但就算想要否定,这却在现实中发生着。那家伙,爱全卧RuNadAhhhh,弥秘宵HiyeAhhhh,邸帋Nare蜃憧ReyHOHO折磨之莎莉亚‧贝尔,妾×狂×求××爱×生×全××一开始原本只是被称为残骸的悲惨模样,爱全卧RuNadAhhhh,弥秘宵HiyeAhhhh,邸帋Nare蜃憧ReyHOHO但现在已经化为巨大的肉块妾×狂×求××爱×生×全××数百、数千、数万张唱歌的嘴与蠢动的手脚聚集,骚动地堆栈起惨白的肉塔,这就是她现在的肉体爱全卧RuNadAhhhh,弥秘宵HiyeAhhhh,



邸帋Nare蜃憧ReyHOHO一妾×狂×求××爱×生×全××……!



——渐渐地,似乎变成某种形状。



我好像快发狂了。



这是现实,虽然清楚,但还是很超现实。



总高度约为三十美迪尔。



或许还更高,我不知道,知道还得了。



该拿那种家伙怎么办?



或者应该说,有做些什么的必要吗?没有吧?如果就这样丢着不管呢?对喔,还有这个选项。虽然现在越来越巨大,但目前也只有这样而已。虽然在道路中央有这种东西很碍事,不过就请他们忍耐忍耐,这也不是我该管的,快逃吧。从这里逃走,回去吧,回到我们的艾尔甸,心爱的艾尔甸,美丽的艾尔甸。啊啊,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喜欢那该死的城市!跟那怪物比起来,就连某个残忍变态色魔混蛋,似乎也可爱得无以复加了……!



「——呜!」



一股酸恶感涌了上来,快要吐了。虽然勉强忍住了,但能忍耐到何时,我没有自信。



看见了。



不小心看见了。



看到了。



肉塔的表面突然嘶嘶嘶嘶沙沙沙嘶嘶沙沙沙沙沙嘶嘶嘶嘶沙沙沙沙沙地,出现细微的涟漪动了,同时动了起来,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朝着某个地方前进。



简直像是一亿只虫聚集成一块,现在又要变化成别种形状。或者应该说,看起来就是如此。玛利亚罗斯讨厌虫子的程度普通。既然成为侵入者,也不能大吵大闹的说自己讨厌,顶多是皱着脸忍耐着,但其实还是蛮讨厌的。所以,眼前的光景实在令人难以忍受,烂透了。与其说接近恶梦,这根本是恶梦本身。但是,他也没办法别开视线,只是单纯的非常在意。肉塔究竟会变成什么形状呢……?有某种预感,隐约可以猜测到。玛利亚罗斯一边与毫不留情地袭来的岖吐感对抗,继续看着,歌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到结束为止到底过了多少时间呢?大概没有花太多时间吧。虽然不能说是一瞬间,但并不长,如果不是这样,应该就真的会吐了。



「……是裸体……!」



卡塔力叫道。去死吧你,我认真的这么想。



不过,虽然她的确是一丝不挂,却是身高超过三十美迪尔,全身,包括头发全都是苍白的肉块变成这样的巨人(♀)不管是裸体还是穿衣服,又有什么差别呢?



虽然称不上少女,但她的外表看起来仍略显稚气。



如果她是一般人类比例的大小,应该会是十分美丽,说楚楚可怜也不为过吧。



但无论如何,双手在胸前合握,白色眼眸仰望天空的她,还是太大了,无可比拟的巨大。用来赞美人类的词汇并不适合她,怎么可能适合呢?更适合她的词汇是另一种。



威胁。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因为,她实在是大得离谱。



即使只有身躯庞大,也可以轻松压扁人类吧。



再加上,她并不只是普通的巨人——而是「折磨之莎莉亚‧贝尔」。



「莎莉亚‧贝尔……」



多玛德君仍然站在同一个地方,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但没有半点仓皇失措的感觉。对玛利亚罗斯来说,这是唯一的慰藉,心灵支柱。



「她原本是魔导王,『疯狂少女』莎莉亚‧贝尔。一心追求不老不死而将灵魂卖给恶魔,因此堕入奴隶园。真是可悲的女人。」



「……你说不老不死……?」



裘克的声音令听者发抖。是憎恶吗?多玛德君不晓得是没有察觉,还是故意忽视,只是平静回答:



「没错。恶魔与人类不同,非常长寿,他们谎称自己不死,将个中秘密当作交换条件,有不少魔术士中过他们的诡计。」



「真是愚蠢,一群无可救药的笨蛋。」



「我无法否定,恶魔是人类之敌,不是可以相信的对象。」



「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



「冷静下来,裘克。」



「闭嘴,不需要你这种用莫名其妙的名字诓骗世人的卑劣之人来安抚我!我非常冷静。事实上,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了。」



裘克舔了舔嘴唇,但应该不是刻意的,或许只是想要舔拭嘴角留下的血而已。但是,他那黑中带蓝的双眼,因策划的诡计而熠熠生辉,却又蕴含着图谋不轨的策士般的昏暗光芒。或许是因为他这样的表情。



「莎菲妮亚呀。」



被他点名的莎菲妮亚抖了一下。我懂她的感觉,因为,他让人有非常不祥的预感。



「我至今为止遇过的魔术士当中,你最年轻、最有才能,是前途无量的『恐惧操纵手』。」



突然这么称赞,更是可疑到了极点。



「以魔术支配世界的时代宣告终结,人将身披钢铁,手持刀剑,堕落成为了满足自身欲望而使挥舞之刃染血的野兽——」



像是在朗诵诗歌般的语调也十分诡异。



「没错,吾等是野兽,就连有限生命也无法有意义的运用,愚蠢、低劣、一无可取的野兽。因此吾等至少要保有骄傲,活着决定死亡方式,必须由吾等自行决定自己的生命要如何使用。这正是所谓身为人的坚持。」



所以,这又怎么样?给人这种感觉。



「——莎菲妮亚,你爱这个ZOO吗?」



等等,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是……!」



莎菲妮亚,你不用那么用力回答也没关系的。或许是我的错觉,但莎菲妮亚简直像是中了裘克的催眠似的。



「哼,回答得不错嘛。如果这是你的意思,我也是ZOO的一员,会支持你,尊重你。不,我认为身为一个人,你完全正确。但……身为魔术士又如何呢?」



「……这、这个……」



「对你来说或许是不说也罢,但真正的魔术士是超越人类之人。正是因为想要超越人类,才有成为魔术士的资格。魔术士必须舍弃许许多多的事物,以之交换来获得力量。以那种力量超越人类。这并不是自然发生也并非与生俱来的,而是在真正的意义上成为超越者。这就是魔术士。仔细看看吧——」



裘克抬起下颚,指了指在巴尔摩亚大道正中央的她。「舍弃身为人类,超越人类的前魔导王就在那里!那不正是魔术士们的借鉴吗……?」



身为魔术士或是身为人,这类事情玛利亚罗斯并不懂。



但是,魔术士即使牺牲任何事物也想成为超越者的话,莎莉亚.贝尔就是其中一条道路的解答吧。同样身为魔导王的「死灵女王」麟灵夫人,只做出大量姆萨德及伪魂,仍然无法获得不死的生命,最后永远沉睡在D9丧神街欧雷斯托洛的深处,与之相比,莎莉亚‧贝尔则是这样继续存在。将魔术钻研到极致成为魔导王,仍想继续追求力量,拚命挣扎,终于变成非人之物,并获得人类以上的力量——一直像在祈求似的仰望天空的她,视线突然落下,停在某一点。



不是这里。



大好了。



彷佛这样想着似的缓缓轻抚胸口。



莎莉亚‧贝尔面对那边——北边,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天真笑容,右手高高举起挥下。她一边这么做,一边用清澈美丽的声音开始歌唱。ARUUUREURARARUUUUUUUUARUUUUUURAURERARUUUUUUUUUUUUUUUUUUUUUUU……!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从玛利亚罗斯所在的地方看不见。但是,叽——地耳鸣起来,眼前的景色瞬间摇晃,地面传来沉重的地鸣声。不会有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并不寻常。



引发这一切的莎莉亚‧贝尔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行为,开心的高声笑起来,往北方跳了过去。她跳了许多次,似乎非常愉快,一切都轰轰轰轰的摇晃着,同时,她将左右脚反复踏响地面,看起来像是在踩着什么。踩着、踩扁,彷佛要将一切踩死似的。



我不想去思考她正在踩着什么,搞不好是人类也说不定,搞不好是巴尔摩亚商会的私兵队也说不定。对她而言,人类或许与蚂蚁无异。越想越觉得忧郁,虽然想把这种想法从脑海中甩开,但不知为何不停地出现,无法消除。



「那就是魔术士。」



裘克挤出这句话,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莎菲妮亚。「你又怎么样?能够不为了超越人类,而是为了心爱之人舍弃一切吗?不是为了无聊的不死永生,而是为了自己的骄傲使用那条命吗?你能为心爱之人而死吗?」



「我可以……!」



立刻回答。



裘克露出满脸笑容,瞇起眼睛。



「那么,也就是说你不只是魔术士,更是个人类。我想拜托这样的你,要我低头也可以,下跪也没问题。因为这事只有你能做到。」



「……只有,我吗……?」



「没错,战略级魔术——」



当裘克说出这个词汇的瞬间,莎菲妮亚的身体僵了一下。



「看样子,你似乎是知道。不过,就连不是魔术士的我都知道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更何况,你还是那个玛奇鲁塔的弟子。玛奇鲁塔从前曾经在中部诸国的战场上,实际发动过战略级魔术,至少——有这样的传闻。虽然无法确认,但在吉斯亚圣王国领地的贝托雷那姆谷,炽帝国的华沉黄旅团全灭了,生还者为零。莎菲妮亚,你应该知道吧?从前由一部分魔导王编写而成,让世界各地化为焦土的战略级魔术——用那个来对付怪物。」



「……这种事……不可能、的……我……」



「是物理上不可能的意思吗?」



「……没有、成功过……还只有、思考模拟实验……」



「所以你试过吧?」



「所以说、实际上……思考模拟实验、还是只是思考模拟实验而已……」



「现在、在这里,做得到吗?使得出来吗?我只是要问这个。」



「……做……不到……」



「是吗?」



裘克闭上眼,深深吐气。莎莉亚‧贝尔仍然高声笑着,疯狂的跳来跳去,同时传来那像歌声一样的咒语。耳鸣、地鸣、破碎的声音。一瞬间呼吸困难,比刚才更近了,多玛德君也终于稍微退后到建筑物的阴影中。裘克仍闭着眼,呼吸紊乱似乎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快点想,快点想,快想,快点想,杀了她,毁灭她,怎么办?该怎么做……?有没有办法?有没有什么办法?——大概像这样。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没有放弃。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是什么让裘克这样?虽然我不可能知道,但裘克非常拚命,对于打倒莎莉亚‧贝尔异常的执着。一定有相应的理由吧?所以,就随便他吧,不知道,不应该知道,我不知道。可以逃了吧?我们回艾尔甸去吧。吶,多玛德君——但我说不出口,至少现在的气氛让我无法开口,而且,也并不保证能够平安逃离,或者应该说,非常不妙。莎莉亚‧贝尔就在眼前,猛烈的破坏着附近这一带。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大家都沉默下来,各自思考着些什么,莎菲妮亚也一样。她低下头,紧握住手杖,咬着下唇——开了口。



「……我没办法……做到跟大姊一样的事……」



「这我当然知道。」



裘克淡淡响应,但莎菲妮亚似乎没有生气,她的表情十分痛苦、难看,但还是继续说着:「……媒介等等……需要、特别准备……战略级魔术、是能与古代咒术匹敌的相当庞大的魔术……所以、做不到。不过……」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莎菲妮亚身上,当然,裘克也看着莎菲妮亚。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莎菲妮亚的手颤抖着,玛利亚罗斯虽然有股想冲上前去握住她的冲动,但忍了下来,我想没有必要,莎菲妮亚并没有那么软弱。



「……战略级魔术,虽然办不到……但还有其他、大的……魔术。我也有……准备。虽然要花、花费不少时间……也不保证、可以成功。但是,我能做的事……就只有这样而已……」



「已经很够了。」裘克那流满鲜血的脸庞露出会心的一笑。「失败的话再想其他办法就好。就是这样,可以吧,多玛德?」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多玛德君转头看着裘克。



两人视线相对。



「什么?」



「为了什么?」



「……这跟你没有关系。」



「也不能算没有吧,毕竟这并不是能轻松对付的对手。」



多玛德君的表情平静如昔,另一方面,裘克的眼神则像是要杀掉多玛德君一般。但就算不是多玛德君,应该也会很想知道才对,大家应该都这么想吧?又一次的耳鸣、地鸣,裘克彷佛混在那声响与振动中似的低声说道:



「——卡雷那人有个习惯,要以相应的方式吊唁卡雷那人,血债血偿。」



「我懂了。」



多玛德君这么回答的瞬间,大家也分别点头、做好觉悟。玛利亚罗斯也已经不再迷惘——这么说是骗人的。明白的说,我很害怕,这些家伙的脑袋果然有问题也说不定。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反对或慌乱呢?真的不在意吗?真的相信自己有办法对付那个巨大的怪物吗?说实话,我不敢保证,莎菲妮亚的确是很厉害的魔术士,但我还是会觉得再怎么说都太困难了吧?裘克虽然说失败了再想其他办法,但失败的话,搞不好会死掉也说不定,这么一来就没有下次了。我很害怕,嗯,很害怕,非常的害怕。但是,因为大家都非常冷静。



没错。



因为大家都在一起,所以玛利亚罗斯才能像这样思考事情。



因为我不是独自一人。



「……接下来,我所使用的屠龙狱灭改……正如其名,是为了斩杀纯种成龙所产生的古老魔术……再经由我、自己重新编排后的魔术……包含咏唱在内的准备时间……」



莎菲妮亚闭上眼喃喃念了些什么后,睁开眼睛。



「需要、六分半。」



没有一个人表示太长或太短。



玛利亚罗斯取出怀表,紧紧握住。



六分三十秒吗?



「……然后,还有一个……」



莎菲妮亚突然撩起长袍的下襬。虽然有点被她的举动吓到,但看到她双脚大腿上绑了好几条



带子,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道具,更是吓了一跳。装备轻便却又什么都带在身上的也只有魔术士而已,但没想到竟然有这种收纳法。莎菲妮亚从绑带上取下一把短刀,抬头的一瞬间才发现所有人——特别是注意到多玛德君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立刻满脸通红。



「……啊、那个……用、用这个……把莎莉亚‧贝尔……」



「原来如此。」裘克挑眉吐了口气。「是要将这个当成集中点使用吗?我还以为接下来只要屏息以待就好了,看来是我白己想得太简单了。」



「……对、对不起……」



「你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吗?」



裘克的视线落在怀里的克罗蒂亚身上。



「——萝姆‧法。」



虽然没有响应,裘克还是毫不在意地走近萝姆.法。



「拜托你。」



「……我讨厌你。」



「是吗?但是,深邃森林的黑珍珠呀,我只能托付给你了,这家伙似乎也对你比较熟悉。」



「你只要乖乖待在这里就行了,反正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大概也动不了吧。」



「别小看我。」



裘克硬是将克罗蒂亚塞给了萝姆‧法。虽然非常乱来,不过萝姆‧法长得很高,克罗蒂亚似乎也很轻,所以抱着她倒是不成问题。如此一来双手重获自由的裘克,用看起来相当昂贵的领巾之类的布擦了擦脸,将之绑在头上,漂亮的八字胡因咧嘴而歪了一边。



「不过是这点程度的小伤,就说我动不了?别开玩笑了,我反而觉得现在状况绝佳呢。」



「真爱逞强。」胡子苦笑着叹了口气,萝姆‧法也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摇摇头,就连多玛德君的背影看起来似乎也在浅笑。



啊啊,不管再怎么说,伙伴还是伙伴。



他稍微感觉到类似墙壁之类的东西。无法进入,玛利亚罗斯无法碰触的,将各式各样的事物,记忆、想法等相互交织而成的时光,那是他们共同拥有的。



总觉得,有一点寂寞。



但是,我们现在面对的状况,也一定会成为日后回想「那个时候、发生过那件事、也发生过这件事」时的回忆。我能够笑着聊起吗?到时候,多玛德君在、莎菲妮亚在、由莉卡在、卡塔力在、皮巴涅鲁在、胡子也在,还有裘克、克罗蒂亚、萝姆.法,搞不好连阿尔发也在。我不疑有他,像笨蛋一样的肯定,不知不觉中,恐怖感也逐渐减退了。



「莎菲妮亚,那个给我。」



「……啊、是……」



裘克从莎菲妮亚手中接过短刀。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皮巴涅鲁。



「由我、来做。」



「什么……?」



「我的、速度快。就算你、没有受伤也一样。」



「明明只是下等货,口气还真大呀。」



「没错——我、或许是下等货,但是、我是ZOO。」



「哼……」



裘克甩开皮巴涅鲁的手,凝视着短刀,那与其说是短刀,不如说是小刀比较正确。包含刀柄及刀刃,全长也不到十五桑取,材质是水晶质材,一体成形。看来似乎不太实用,或许是专门造来使用在魔术上的也说不定。



「好吧。」裘克像是施舍糖果给小孩似的,将刀递给了皮巴涅鲁。「要是你失败了,我一辈子都会把你当仆人使唤,做好觉悟吧。」



皮巴涅鲁无语地接过小刀后转向莎菲妮亚,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不仅是表情,全身都因紧张感而僵硬的莎菲妮亚,虽然想要回他一个笑容却失败了,露出奇怪的表情。



「……拜托、你了……什么地方、都行。但是,必须在魔术发动时让她无法取下才行……」



「是。」皮巴涅鲁瞥了裘克一眼。「我不要、当仆人。」



「……就是、说呀……」



「可不是别人,而是我的仆人喔,比起当多玛德饲养的狗,这样的人生应该会更有意义、获得更多、过得更幸福才对。」



「你那莫名其妙的自信是打哪来的呀……」



「像你这样的下等货,应该无法理解像我这样拥有蒙受恩赐的外表、明智清晰的头脑又多才多艺的人吧?」



「谁长得像下等货啦猪头!而且你没听过世间人百百款这句话吗?人各有所好啦!」



「不,卡塔力,这跟那好像连不太起来吧。」



「喔?」



「斥呀!要戳的话,也应该戳青菜萝卜各有所好之类的——」



「由莉卡,该怎么说呢,那个也有点微妙……」



「斥吗?」



「不过其实就是这样吧,因为人类非常非常多,或许至少会有一个人愿意接受像卡塔力这样宛如稀世珍宝的人也说不定,说不定啦。」



「再怎么说,那样的机率未免也太低了吧?」



「可是,事实上,你不是老是被拒绝吗?你有跟女孩子交往过吗?没有吧?」



「没有啦!一次也没有啦!烦死人了你!没有不行吗?猪头!」



「没有、不好Tdeath。」



「说得也是……老子也是这么想的……事实上……是很寂寞的人生哩……很难过耶……」



「好。」



多玛德君环顾所有人,黄玉眼眸像平常一样表面平静,但深处彷佛存在某种强烈意志。



「要上了。我跟裘克、胡子掩护皮普,负责扰乱莎莉亚‧贝尔。其他人就在这里保护莎菲妮亚,时间只有六分半。」



「……是……」



「由我来。」



玛利亚罗斯紧紧握住怀表,依序看了多玛德君、胡子、皮巴涅鲁以及裘克。



「由我打暗号,十五秒前可以吧。」



「好,那就等玛利亚的暗号撤退,目标离得太远会不会有问题?」



「……只要在目测得到的范围内……」



「我知道了。莎菲妮亚。」



「……是……」



「不要怀疑自己,我也不会怀疑你。没问题,你能做到的。」



对于多玛德君的话,莎菲妮亚只能用力点头,什么也没说。但是,那一瞬间,莎菲妮亚的眼神变了。原本还有些提心吊胆,感觉不太可靠,但现在完全不同,非常有气势。这就是爱的力量吗?相对的,毫无自觉地说出「我也不会怀疑你」这样的话来,多玛德君毫无疑问地非常罪过,但身为园长这也是非常恰当的发言,萝姆‧法也露出有点复杂的表情,感觉似乎有点羡慕地看着莎菲妮亚,但或许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真是的,虽然这些事情不容易解决,但我现在得把这些全忘掉,集中精神,大家要团结一致,勇敢面对才行。



面对那个怪物。



原本是魔导王的「疯狂少女」,现在是身高超过三十美迪尔的超级奴隶园居民,「折磨之莎莉亚.贝尔」。



「二十三点五十三分四十七秒,四十八,四十九——」



玛利亚罗斯看着怀表开始读秒,所有人依照指示就定位。多玛德君、胡子、裘克、皮巴涅鲁已经站在随时可以冲到巴尔摩亚大道的位置;卡塔力、由莉卡、玛利亚罗斯、莎菲妮亚、萝姆‧法与阿尔发,则站在稍微后方一些。



「五十四,五十五,五十六——」



「上吧。」



多玛德君毫不迟疑地冲了出去,脱掉僧服上衣的胡子跟在后面,裘克也没有拖延,皮巴涅鲁最后一个跑了出去。莎菲妮亚走上前去,虽然想要躲起来,但如果不是看得见莎莉亚‧贝尔的位置就没有意义了。包括玛利亚罗斯的护卫组全围在莎菲妮亚身旁。



「——五十四分。」



于是,开始了。从现在算起六分三十秒后,或许多少会有一点误差,莎菲妮亚要在零点三十秒发动魔术。玛利亚罗斯试着右脚用力踏地,虽然还有一点痛,但比起这件事,他更在意多玛德君等人。莎莉亚‧贝尔。折磨之莎莉亚‧贝尔,她已经停止跳跃,终于可以用肉眼确认的惨状,并没有想象中严重,因为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什么是什么了。道路柔肠寸断、到处都是凹洞,而莎莉亚‧贝尔就在那附近踩来踩去,她的双脚染成一片红黑色,似乎有许多支离破碎的碎片残骸四处飞散,或者黏在她的身上。但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不,当然只要想想就知道了,但还是没有真实感。不过,莎莉亚‧贝尔斯乎是玩腻了,她伸出双手,转头四处张望,当她看到多玛德君等人的瞬间,玛利亚罗斯的眼前,现实如潮水般奔涌而来。像是突然感受到现实情况的感觉,寒毛直竖。AH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莎莉亚‧贝尔笑了,就像是在说「找到了」的感觉。像这样邪恶、令人生厌、恐怖、给人死亡预感的「找到了」还是第一次听见,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虽然很丢脸,但实在太恐怖了,玛利亚罗斯下意识别开了视线,不敢直视莎莉亚‧贝尔。不,不是这样,我只是要确认莎菲妮亚的状况而已——像这样替自己找借口虽然很空虚,总之还是先观察莎菲妮亚的情况。莎菲妮亚已经开始做准备,那是我从未看过的术式,她用右手手指沾了闪闪发光、像蓝色粉末般的东西,在自己脸部及脖子画上像图画又像文字的某种花纹,缠绕在左手手杖上的锁炼或绳子应该是媒介吧,非常的多。在她做这些事时,已经差不多是二十二点五十四分三十秒,玛利亚罗斯像跳了起来似的将视线移回莎莉亚.贝尔,因为莎莉亚.贝尔发出非常尖锐的笑声。KY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



「——多玛德君……」



卡塔力低喃。由莉卡则紧握住极限九手棍,一动也不动;抱着克罗蒂亚的萝姆.法表情也非常严肃;只有阿尔发用后脚搔着耳后,看起来相当悠闲。而玛利亚罗斯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怦怦地狂跳,好像快炸掉似的,因此,他再次体认到自己是普通的,或者说是平庸的。平庸也没什么不好,再怎么想都觉得难以办到,就算某人有办法在深夜让太阳升起,自己既模仿不来,也不想尝试。



多玛德君在中央,右边是胡子,左边是裘克,他们排成三角形的队伍朝莎莉亚‧贝尔冲去。没看见皮巴涅鲁,大概是个别行动,寻找接近莎莉亚‧贝尔的机会吧。因此,多玛德君等三人必须吸引莎莉亚‧贝尔的注意力,虽然能够理解,但他们三人不是从侧面,而是从正面朝莎莉亚‧贝尔冲去。这该怎么说呢?不用那么拚命也没关系吧?用不着正面冲突,只要在她身旁窜来窜去不就好了?总觉得那样好像太认真了。从正面攻击,运气好的话还能由自己来打倒对方似的。当然,如果能那样也是不错,但前提是能做到才行,应该不可能,根本办不到。因为,这一点已经强调到不能再强调了,总之,莎莉亚‧贝尔实在大得太离谱了。



以自己的巨大身材自傲的莎莉亚.贝尔,跳了,双脚并在一起跳了起来,似乎打算要踩扁多玛德君等人。她的意图非常明显,这种事一看就知道了,多玛德君他们应该也知道才对。



但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轻松躲开。毕竟莎莉亚‧贝尔的脚长是美迪尔等级的,恐怕有四美迪尔以上吧。这大得吓人的脚落了下来,以惊人的气势,以她的超级重量!唰滋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我还以为自己的呼吸停止了,呼地发出称不上呼吸或声音的气息。



没事。



多玛德君在前方,胡子在右后方,裘克则在左后方,三人分别在千钧一发时往旁边一跳,躲过攻击——但还没结束。



多玛德君。



身体稍微向侧边倾斜,往斜前方一个前滚翻躲过莎莉亚‧贝尔的大脚,跑到她背后的多玛德君,原本以为他会趁机拉开距离,没想到他竟然踏地一个反转,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挥出大剑。「——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厉害,那并不只是温吞的砍下去而已,而是劈斩,砍杀。就算莎莉亚‧贝尔的身躯再怎么庞大,脚踝能够承受吗?暴风轰轰轰地刮起,大量的白色肉块飞散,是左脚踝的一半以上。如此一来,就算是莎莉亚‧贝尔也会失去平衡,她摇摇晃晃地,好像快要往后倾倒。这时多玛德君早已远离莎莉亚.贝尔三、四美迪尔远,没有穷追猛打的判断是正确的。



从多玛德君的大剑所破坏的部分。



那个——从白色肉块中跑了出来。



什么?那是什么……?紫色的——满满的刺,又像茑萝、又像藤蔓,这种东西伸出数条、数十条、非常多,生长、蔓延、狂暴、覆盖伤口,缠住莎莉亚‧贝尔的小腿、卷上大腿、伸长到腹部、胸口、终于绞住脖子。



没错,绞住。



托紫色荆棘的福没有跌倒,但莎莉亚‧贝尔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哭了,流出白色眼泪,双手抱头疯狂哀嚎。祸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HHHHH……!



「『折磨之莎莉亚.贝尔』吗……?」



萝姆‧法的声音,听起来带有同情的感觉。确实符合奴隶园居民的身分,不是令人羡慕的姿态,但玛利亚罗斯还是无法同情她。受恶魔诱惑而变成那副模样,是她自作自受,更重要的是令人困扰,除了困扰没有别的了。二十三点五十五分。玛利亚罗斯瞥了专心一意在地面上绘制魔法圆及魔法阵的莎菲妮亚,一边在心里祈祷一切赶快结束。还有五分三十秒,实在是太长了。只能默默在这里等待,反而更痛苦。



话虽如此,也没有玛利亚罗斯帮得上忙的事,只能看着,只能祈祷多玛德君等人平安无事,只能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时间就在这样无力的祈祷与希望当中缓缓流逝,二十二点五十五分二十四秒。多玛德君等人稍微离远一点看着,被荆棘缠绕而疼痛难耐,陷入疯狂的莎莉亚.贝尔,突然侧翻。侧翻、侧翻、后空翻,降落在面对巴尔摩亚大道的一栋高大建筑物上,但建筑物承受不住莎莉亚.贝尔的重量。粉尘、碎片、爆裂声四散,建筑物被无情的摧毁了。莎莉亚.贝尔也因为这样的破坏行为,又让身体多处受伤。从伤口伸出荆棘、荆棘、荆棘,现在全身缠满紫色荆棘,更加痛苦的她,胡乱甩着白色头发,彷佛在悲叹、在求饶似的,张开双手向夜空吶喊。不,不对,那不只是单纯的叫声。那是——



ARUUUREURARARUUUUUUUUARUUUUUURAURERAR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



咒语。莎莉亚‧贝尔像是要敲击什么似的双手挥下,发动了太古魔术。嗡地耳鸣起来,彷佛有什么刺进耳朵似的,眼前的景色摇晃,地面在摇晃,好重!身体、空气、一切……!好重,太重了,动弹不得,就连站着都很勉强,也无法顺利呼吸。但玛利亚罗斯等人已经算还好了,在巴尔摩亚大道正中央的多玛德君、胡子与裘克,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从上方压下来一般,跪了下来。下跪,不,是被迫跪下,被莎莉亚‧贝尔。」



不妙,没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莎莉亚‧贝尔转向他们,无法动弹是会要命的。五十五分五十七秒。莎菲妮亚没有被这异常情况扰乱,将双手手指划伤,用自己的血在魔法圆及魔法阵上加画了些东西。好厉害的集中力,莎菲妮亚,你真棒。玛利亚罗斯再怎么努力也学不来。不过,怎么办?多玛德君、胡子、裘克,怎么办?虽然束手无策,但还是想间怎么办?总觉得自己好像快哭出来了。虽然哭不能解决任何事,我知道的,加油,加油呀,拜托,加油。我只能在这里替你们加油、焦急、真没用——五十六分六秒。虽然那样的祈祷不可能真的给他们力量。



首先,胡子挺起上半身,胡子的肌肉出奇地膨胀、抽动着,有点恶心。现在也好像快爆炸似的。「——不要、小看、拙僧的肌肉……」然后,胡子一口气站了起来。「忿怒怒怒怒怒怒怒怒……!」他合掌怒吼。「喔呜喝啊啊啊——……!」



紧接着——



违背玛利亚罗斯的期待,在胡子之后站起来的,并不是多玛德君。



而且,他看起来远比胡子还要轻松,若无其事且优雅地站了起来。至少看起来是那样。



「……哼,不过是这点小意思,你花太多力气了,臭和尚。」



「讨厌认输是不错——」



多玛德君将大剑刺入地面,撑住自己站了起来,嘴边浮现笑容。



「太过勉强可是会自掘坟墓喔。」



「我哪里看起来像是在勉强呀?混账家伙。」



「全部都是。」



「你的眼睛看来还是腐烂的呀。」



「我倒觉得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没有道理去在意看不见的东西,你只是误以为自己看得见,但其实什么也没看见。」



「嗯,或许是这样吧。」



「奴喔喔喔喔喔喔!你们两人到底要为这种无聊的小事吵到什么时候……!」



胡子说得一点也没错。五十六分三十四秒。莎莉亚‧贝尔虽然因缠绕全身的荆棘造成的伤痛苦扭曲,仍睨视着多玛德君等三人。耳鸣不知何时消失了,也感觉不到刚才为止的重量。虽然魔术似乎失效了,但还是不能安心。莎莉亚‧贝尔又动了起来,她突然伸出手攫取。她想做什么?右手抓住胸口附近,左手抓住腰部附近的荆棘,到底想做什么……?



话说回来,看起来似乎非常痛。被多玛德君的大剑伤到之处的白色肉块只是一度飞散,但被荆棘刺入的地方,不知为何流出了像是脓、或是腐烂汁液般黏稠混浊的液体,那该不会是她的血吧?虽然是令人作恶的血,总之,光是抓住似乎就很痛了,而她却将荆棘——一口气拔掉,扯离自己的身体。祸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HHHHHHH……!



如果可以的话——虽然不太可能,但玛利亚罗斯很想问莎莉亚‧贝尔。



想询问她——



喂,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那很痛吧?不要那样不就好了?蝇聚姬与万眼王的战斗方式都相当具毁灭性,或许奴隶园的居民都会有破坏自己的冲动吧。或许是如此,但就算这样,他们的行动原则并不只有这样。不,明显不同。



莎莉亚‧贝尔将从自己身体上扯下来的荆棘收成适当长度,拿在右手上,光是拿着似乎就很痛了,她依然不停流着白色眼泪、嘴唇颤抖着,仔细一想,那是非常恐怖的武器。



鞭子。



长度将近二十美迪尔左右,不晓得有几条,也有些是复杂的纠结在一起,总之是将许许多多的荆棘收成一束,也就是所谓的千条鞭。



莎莉亚‧贝尔将巨大的荆棘千条鞭拿在手上,因全身剧痛而流泪,仍抿嘴发出嗜虐、不祥且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缢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还真是不得了的SM游戏呀……」



卡塔力并不是故意要开玩笑,只是若不故意说个一两句风凉话,就会觉得坐立难安吧,这种心情玛利亚罗斯也不是不懂。



二十二点五十七分,还有三分三十秒。莎菲妮亚将左手的手杖立在其中一个魔法阵中心,右手食指与中指在空中画起些什么,轨迹形成淡淡的光线浮在空中。到底是什么结构呀?虽然不清楚,但魔术的准备仍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但是,会有用吗?



不,要是没用就头痛了。



要相信它有用。



不相信不行。



莎莉亚.贝尔向多玛德君等人挥下荆棘千条鞭,这该怎么说呢?



确实是很强悍的气势。



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不是咻或呼之类的感觉。而是咻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这根本是暴风了。



而且加上那个长度,根本没有办法躲开。



多玛德君等人虽然也了解这一点,却没有打算逃跑。多玛德君将大剑扛在肩上,胡子摆出张开双脚与肩同宽的战斗姿势,裘克将突刺剑握在自然下垂的右手中悠闲自得地站着——真的不逃呀?就算不逃又能做什么?没问题吗?怎么可能没问题?一般来说……不过,如果不是一般的情况呢……?



狙隶秽秽秽秽秽秽秽秽秽秽秽秽秽秽秽秽秽秽秽EEEEEEEEEEYYYYY……!



莎莉亚‧贝尔那充满欢喜、兴奋、痛苦、绝望的叫声划破杰德里的夜晚。荆棘千条鞭重击地面,与其说破坏不如说是瞬间将其粉碎。好厉害,应该说是好恐怖的声音,彷佛像是心脏粉碎的破碎声,但是,这时我却双眼发亮。



我听见了。



「奴呜呜呜呜啊啊啊……!」「粉!霸————……!」「哼……」



接着,我看见了,三人三种方式,面对朝头上如怒涛般袭来的荆棘,多玛德君用大剑爽快地用力挡下将之拨开;胡子用铁拳之槌对付,砰砰地击飞;裘克则是正确看出方向并以巧妙的脚步在荆棘与荆棘之间移动。



三人都平安无事。



不过现在没有摀住胸口吐气的空档。



莎莉亚‧贝尔发现没有杀掉猎物时,立刻再度挥鞭。忌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YYYYYYY……!如果重复同样的动作,结果也会是相同的,玛利亚罗斯的心情也比第一次时来得放松——只有一瞬间,下一秒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啊」毫无意义的声音从玛利亚罗斯的口中溢出。不是那样,不对,不一样。莎莉亚‧贝尔并没有挥下荆棘千条鞭。



她打算横扫!侧面!从侧面攻击!想将他们扫倒……!而且,她还向前踏一步,猛然缩短距离,打算一击将多玛德君等人确实埋葬,集成一束的荆棘发出巨兽般的怒吼朝多玛德君等人扑去。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呜呜呜呜——……!啊啊,讨厌,我不敢看,我不想看。好可怕,我不想看那一瞬间、那个画面,我想摀住眼睛,但我怎样也没办法移开视线。多玛德君将大剑朝下直立挡在身体前方,胡子双脚跨地放低重心,只有裘克从原本的地方移动。他跑着、一跃踩了上去,从胡子的背上、胡子的肩膀上。「——唔!竟然用拙僧……!」这是怎样的家伙,当他这么想时,荆棘千条鞭一边嘶喀喀喀喀喀叩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地扫过地面——来了!不偏不倚地撞上,是直击,多玛德君与胡子被撞飞,飞得非常远,两人都飞了十美迪尔以上,掉到地上后仍像垃圾般滚了好几圈。这是仅仅数秒内发生的事,却彷佛永远那么漫长。发不出声音,也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不过,我应该想些什么好呢?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只是见到将胡子当作踏板,高高跃起躲过鞭子后着地的裘克,对他的忿怒让胸口深处隐隐作痛。从前也曾将胡子当作踏板过的玛利亚罗斯虽然没资格说别人,但这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牺牲、利用同伴,只有自己一人得救。不过,就连这件事我也没什么实感,明明是自己的感情,却又不像是自己的感情似的。



玛利亚罗斯觉得时间似乎停在二十三点五十七分二十六秒了。



当然,并不可能有这种事。



怀表的指针仍然走动着。



时间流逝着。



五十七分三十秒。



还有三分钟。



莎菲妮亚终于开始咏唱咒语。



但是,已经结束了。一切都完了。



「——三重咏唱……一式阿格尼斯玛格纳迪鲁特……分解独唱……展开……」



莎菲妮亚大概无法发动魔术了。



「瞑凰SyaNa‧MUNDARI‧thamd'rasilfre'kmankind‧涅具罗供屠PhaRa‧ICYLDIRU.D'yoneradvreykr'eyyond‧昆灵ING‧奔能渤界SyuGa‧ZENKAY.烦恼咽天愚‧F'kysarathredond」



因为,只剩下裘克一人而已。



而莎莉亚‧贝尔现在还缢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俯视着裘克——



「我跟那些家伙不同,可是很纤细的。」



他笑着回应。



玛利亚罗斯的心脏彷佛停止跳动了一小段时间,现在才又动了起来。就像是这种感觉。



全身血液开始循环,头脑也开始运转,某种情绪突然涌了上来,玛利亚罗斯不禁紧紧握拳。「……好!」「——还好啦,老子本来就觉得不会有事……!」虽然这么说,但卡塔力的声音颤抖着,由莉卡只是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萝姆‧法的表情则是从刚才起就没有特别变化,或许她一开始就相信他们不会有事吧。



多玛德君与胡子缓缓站起,不过,当然不可能毫发无伤。多玛德君除了脸上有好几处擦伤及割伤外,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不过不晓得披覆全身的铠甲底下是否有伤。半裸的胡子则是全身都是血。



即使如此,两人仍然活着,多玛德君靠大剑撑起身躯,胡子依旧单膝跪地,但还是勉强站了起来。



「哼,真是凄惨呀,迟钝的家伙们。」



「……闭嘴。用拙僧的斜方肌及三角肌当踏板的家伙……凭什么这么说。」



「乖乖让人家踩的笨蛋又是谁呀?」



「的确,拙僧可不想要再有第二次了。」



多玛德君呸地吐口口水。



不,那不是口水,是血。



「——还真是够劲,这笔帐可得好好讨回来才行。」



「那当然。」



胡子立刻站了起来。



「别逞强呀,太难看了。」



这么说着,将手中的突刺剑在空中一挥,裘克跑了起来,多玛德君与胡子也是。二十二点五十八分七秒。莎菲妮亚继续咏唱,裘克从正面、多玛德君与胡子则从发出奇特声音在头上挥舞着鞭子的莎莉亚‧贝尔右边冲去。再怎么想都只会认为他们是有勇无谋,是有什么妙计吗?我想相信有,但总觉得有点可疑,三人跑着,只是拚命跑着,不顾一切的跑着。是莎莉亚‧贝尔会先挥鞭呢?还是三人会先跑到她的脚边呢?看起来似乎不像是要决胜负,因为那是一看就知道会输的比赛。因为,莎莉亚‧贝尔只需要挥下鞭子即可,而多玛德君等人必须跑上二十美迪尔才行。



不出所料。



鞭子比较快。



莎莉亚.贝尔似乎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攻击躲过上一击那个令人火大的花俏男,鞭子往斜下方挥舞。那一瞬间,啊啊,无论如何,不是多玛德君或胡子真是太好了,我并没有这么想。不是骗人的,是真的,不过也没有想这种事的必要。



因为并没有击中。



在莎莉亚.贝尔正打算挥下鞭子前,裘克突然加快速度,鞭子在裘克通过后才猛烈地击中地面。仔细想想,那男人的速度比多玛德君或胡子还快。即使如此,他却只跑出与刚受伤的两人相同、甚至是以下的速度,原来是故意的,装作动作迟钝的样子,让对方目测失误。说起来简单,但面对巨大的怪物,还能如此沉着冷静的演戏——真是好大的胆量,对于这一点不得不认同。



结果三人全都抵达莎莉亚‧贝尔脚边。不,三人并没有到达脚边就停下来,他们继续向前跑,裘克穿过她的双脚中间,多玛德君与胡子则从外侧绕过。后面,他们跑到左脚脚踝另一边。



「——要上啰……!」「喔……!」「不要命令我……!」



第一个是胡子。胡子从背后到肩膀、手腕的肌肉都夸张地膨胀,令人难以相信这是人类的肌肉——那已经是别种生物了,肌肉生物胡子僧侣。他从两手喷出某种螺旋状的光芒,由莉卡叫道:「奥义,环气旋……!」这时,像是要左右夹击似的,胡子的双手拍了莎莉亚‧贝尔的脚踝上方——但什么也没发生,外表看来是如此。但是,想转向这边的莎莉亚‧贝尔,突然全身颤抖起来,停了下来,静止的方式非常不自然。



这时胡子往旁边跳开,换多玛德君迅速冲上前去。



「——唔喔喔喔喔喔喔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实话,我很怀疑自己的眼睛。我本来以为自己知道那把大剑的威力,但那只是我自以为,其实完全没有搞清楚吗?还是说,胡子的环气旋有造成什么影响呢?



大剑唰嗡嗡嗡嗡嗡——地用力挥舞,引发了大爆炸,那的确可称之为爆炸,除了爆炸以外没有别的形容词了。爆炸中心是大剑砍下去的莎莉亚‧贝尔的左脚,脚踝上方以那里为中心,到左脚膝盖下方为止,都像破裂般粉碎四散。甚至让人觉得出乎意料,就连莎莉亚‧贝尔也露出「咦?」的表情。



她维持那个表情,倒了下去。



朝后方倒下。



而不能称之为伤口的白色肉块断面,迅速伸出同样的紫色荆棘。



好几条。



好几十条。



或者是更多!



一瞬间成长,下一秒就伸长、伸长,袭击莎莉亚‧贝尔本身,同时也朝多玛德君伸去。荆棘、荆棘、荆棘、荆棘、荆棘、荆棘、荆棘、荆棘、荆棘……!



这时,就是那家伙上场的时候,裘克。裘克从多玛德君身旁冲上前,虽然我不想称赞那个混蛋,但他的架式十分完美。就算是再习惯决斗的贵族,也无法像他那样不使用多余的力气,接近自然的动作,却又毫无空隙地将摆正的剑身举在手腕上方,这相当困难吧。以这个架势,裘克悠然自得地上下挥舞着剑,不慌不忙地重复刺击的动作。刺击、刺击、刺击、挥砍、再次刺击、刺击、刺击。一个回身后刺击、后退刺击、挥砍、刺击、前进刺击。裘克每一剑都处理得非常正确,全部,裘克的突刺剑确实的、准确无误地攻击到所有的荆棘,而且每次攻击都会喀、喀地发出小小的闪电。不过,荆棘有粗有细,其中也有非常粗的荆棘,只是被那种突刺剑刺了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条条荆棘全都扭曲起来,没有继续伸长,也不会动弹了。「——『千之贯通』。」萝姆‧法喃喃说出口,卡塔力使用力点点头:「魔导工时代的秘宝……!那可是很厉害的宝物哩!」是吗?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那把突刺剑很特别啰?话虽如此,当然也要裘克的技巧够好,简直就像是有一百只手各自拿着剑似的。但看不出他很拚命的模样,裘克仍然是游刃有余的感觉。在这段期间,无法以单脚保持平衡的莎莉亚‧贝尔,终于坐了下来。裘克像是在污辱她似的歪着头,跟着多玛德君与胡子退开。「——哼,真是无聊的工作……!」



二十三点五十八分三十秒。莎菲妮亚继续咏唱着。



「咽腾土MyuRa‧DOGDAMI‧Arsd'esfond,estangue‧烦无妥毘SyuNa‧KEYMONDO‧Lesgreymanfayd'ayjildilmil‧梵鞍ING‧韵憧全JyuRa‧BANKAI‧全知全能‧M'arselmthelmDelmdegavy」



还有两分钟。玛利亚罗斯的心脏快速跳动着,不是因为不安,虽然有点害怕,但期待的成分还大了许多。或许可行,因为,都已经过了四分半了,老早就超过一半的时间了。只剩下两分钟,应该不会撑不过去。可以,能成功,一定能成功。



多玛德君、胡子与裘克,在离莎莉亚‧贝尔十美迪尔远处停下脚步。



从莎莉亚‧贝尔伤口伸出的荆棘终于再次开始活动,比起填补伤口,似乎打算优先修复被炸掉的脚,荆棘逐渐集合成脚的形状。那看起来似乎非常痛,莎莉亚‧贝尔丢下荆棘千条鞭,缩起身子发出哀号。厌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HHH……!



我突然希望她干脆就这样痛苦下去好了。



这样天真的愿望,往往会招致不乐见的事态发生。



莎莉亚‧贝尔突然双手掩面停止哭泣,仍然保持坐着的姿势。期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彷佛一开始就是为了被打破而存在。



那个从她的右肩、左肩、胸口、背后,唰地长了出来。



突起,或者该说,是角吗?角……?不对,不是那样,那并不是那种东西,那个突起中间有洞穴。那是,那形状,大概是,嘴唇,舌头,是嘴。动了起来,是在说话吗?还是说,那声音是Ixt'azrdxnazrdxmazrdS'axdN‧ekzxraMaigox-ybkeokmgaqwuya'saosamgajkuhkxagaaxxxiwe这声音是……!接着,莎莉亚.贝尔放下原本摀住脸的双手,向夜空吶喊。祸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HHH……!



是魔术,毫无疑问地是魔术,但是,那是什么魔术?在有嘴的突起物附近,出现了青白色的光球,四周散发着啪叽啪叽啪叽啪叽啪叽地火花,旋即咻地飞了出去。飞往左右、飞往那边、然后——飞往这边……!飞过来了!玛利亚罗斯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愣愣地站着,只是张着嘴看着逐渐逼近的青白色光球,脑中一片空白,顶多只能想着「咦?」之类的事。幸好,最后光球从玛利亚罗斯头上三、四美迪尔高的地方飞过,直击十美迪尔以上的后方地面,不对,什么叫幸好,一点也不好!



转头一看,地面陷了下去,出现一个直径超过十美迪尔的大洞。很深,大概有多深呢?至少有五、六美迪尔吧。明明没有很大的声音,顶多就是碰、咻之类的感觉而已。但是,威力非常强大,要是被那玩意儿击中——完全不敢去想。会死,绝对会死,必死无疑,正确的说,应该会尸骨无存吧。总之,不晓得是不是迁怒,还是只是胡乱攻击,多玛德君、胡子与裘克都平安无事,玛利亚罗斯等人也得救了。要是她瞄准后才攻击的话,一切就结束了。二十二点五十八分四十二秒。也就是说,剩下的一分四十八秒,绝对无法迅速结束。



「……前魔导王这个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意思吗……」



「现在不斥佩服的持候吧?」



「老子才不是佩服!那超恐怖的耶!说实话,可不是很少或只有一丁点儿害怕喔!可是就算害怕——」



「没错,害怕也没有用。」虽然这么说,但萝姆‧法的声音略显僵硬。「我相信多玛德不会退缩,还不是脱逃的时候。」



「可是……」玛利亚罗斯只说到这里,就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可是?可是什么?萝姆‧法说得没错,我也只能相信,只要相信多玛德君等人就好。这很简单,不是很轻松吗?跟玛利亚罗斯不同,他们三人一点也不轻松。



莎莉亚‧贝尔站了起来。以稍微前屈的姿势,露出恐怖的表情,发出无于于于于于于于于于于阿阿阿阿阿于于于于于于UUUUUHHH的声音。她看着多玛德君等人,瞪着,恶狠狠地瞪着。似乎快要发怒了,即将抓狂了,不,不是即将,是现在。来了,来了!跳了起来……!莎莉亚‧贝尔忿怒、憎恶地翻白眼,皱起鼻子咆哮,朝多玛德君等人扑了过去,是拳头,她握拳嘶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地揍了下去。



往地面。



只有地面。



多玛德君等人在千钧一发时,各自朝不同的地方逃开。多玛德君往前跳到莎莉亚‧贝尔的背后,胡子是右边,裘克往左边。发狂的莎莉亚.贝尔没有就此罢手,她回身用右脚踢向多玛德君,多玛德君倒地勉强躲过。荆棘形成的左脚又立刻来个偏低的一脚,多玛德君这次没有躲开,他立刻站起用大剑迎击。「——嘎啊啊啊啊啊啊——……!」砍到荆棘缠绕而成的左脚脚板,被大剑唰唰地砍断的荆棘四散,但立即又再生了。荆棘不断伸出,一瞬间就加以补强,同时还有荆棘朝多玛德君冲去。「喝啊……!」多玛德君挥舞大剑将其砍断,同时后退。但是,也有从后面来的,太慢了,要被追上了,这样下去会被荆棘吞没的。这时——



胡子冲上前去。朝莎莉亚‧贝尔的右脚脚踝上方。



这搞不好是我第一次看到胡子不是用拳头,而是用脚。



踢了下去。



「炮喔喔喔——罗喔喔喔喔喔喔————……!」



那只是单纯的飞踢,但却是相当重的一击,声音听起来大不相同,像是被巨大的槌子或是什么东西撞下去的声音。那声音可不是虚有其表而已,莎莉亚‧贝尔的巨大身躯摇晃着,或许是支撑身体重心的右脚一瞬间使不上力,身体倾斜,莎莉亚‧贝尔立刻踏出左脚。多玛德君则趁机拉开距离。干得好,胡子!不过,结果让莎莉亚‧贝尔改变目标,转而攻击胡子。似乎更加怒火中烧了,看起来已经到了忘我的程度,莎莉亚.贝尔向前一步,迅速转身,不是用重量级拳头,也不是用超级大脚一踢,没想到她竟然是张开双手整个身体朝胡子压了下去。邪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HHH……!



「——多瓦宁古……!」由莉卡大叫,卡塔力睁大了眼,萝姆‧法握紧拳头,阿尔发抖了一下,玛利亚罗斯忘了呼吸。啊啊,这下搞不好真的没救了,他没有否认脑中浮现这样的想法。因为,如果是手或脚也就罢了,整个身体压下去的话,再怎么厉害也很难躲过,不可能,不管向前逃,还是向后、向左、向右,都来不及。胡子无路可逃。



所以,胡子没有逃跑,他在原地将右脚高高举起——等等,为什么?他想做什么……?由莉卡短促地叫道:「——黄金脚……!」的确是黄金,因为正在发光,胡子的右脚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胡子好像将发光的右脚用力踩向地面?「哼哈哈哈哈哈哈哈——!肌肉万岁——!」那一瞬间,我彷佛听见胡子的高亢笑声,趴了下来,莎莉亚‧贝尔倒向地面。



二十三点五十九分七秒。莎菲妮亚的咏唱似乎越来越大声。



胡子到底打算怎么做?而实际上,他又做了什么,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如何?被莎莉亚.贝尔压倒的胡子是不是平安无事?



怎么可能平安无事?



就算是胡子也不可能。



面对突如其来的现实该如何接受,玛利亚罗斯感到困惑,或者应该说踌躇,他摇了摇头。骗人,我不承认,我不想承认。萝姆‧法与裘克先不提,虽然与其他人比起来,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很长,但因为他住在多玛德君家中,见面的机会很多。老是长篇大论让人觉得有点烦,头脑应该相当好,却老是肌肉肌肉的叫个不停,是个奇怪的家伙,不太好相处。但他在泉里之战时救了自己,必要时就会出手相助,也是伙伴,是重要的伙伴。骗人,胡子他,胡子他——这一定是骗人的。吶,对不对?没错吧,由莉卡……?



「没斥的。」由莉卡没有看着玛利亚罗斯,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莎莉亚‧贝尔,表情十分逞强,却仍坚定的说着:「多瓦宁古不会有斥。」



是相信他呢,还是想要相信呢?我也只要相信他就好了吗?



莎莉亚.贝尔用双手撑住地面抬起身体,因发怒使出的背摔也伤到了她自己。身体前方全都是伤,所有的伤口长满紫色荆棘,继续带给她痛苦。她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地低喃,牙齿咬得叽叽作响,她准备爬起来,抬起头寻找下一个猎物般地四处张望。



小小的闪电爬过,噗滋地刺进她的额头。



莎莉亚‧贝尔发出「——恶……」的奇妙声音,头部颤抖着。



是剑,是突刺剑。



是裘克的「千之贯通」。



「快点给我起来,你这个光是庞大却无能丑陋的笨蛋……!我还期待你可以让我打发打发时间,看来是我高估你了!已经够了,我玩腻了,差不多该赏你个痛快了!没用的家伙,来吧!放马过来……!」



不知道语言是否相通,但从态度及语气可略知一二。莎莉亚‧贝尔并没有理性到可以平静地无视裘克的大胆挑衅,或者该说,现在世界上与理性这个词汇最不相称的存在,恐怕就是她了。



她咬牙切齿地跳了起来,裘克距离她十五美迪尔远,依照她的体格,这距离就像是在她的眼睛或鼻子前方似的。而且,裘克现在没有武器。「千之贯通」仍插在莎莉亚‧贝尔额头上。正想说他打算怎么做时,裘克就将披在身上的民族风长袍脱下用右手拿着,虽然看起来相当昂贵,但现在已经破破烂烂,沾满血迹了,当然不可能有杀伤力。即使如此,裘克却表现出「对付你只要这样就够了」的态度挥舞长袍,左手食指挑衅地勾起。



「Dun—bi'afreid'ob-mebitch.Ai-wana-jas'treat'u-with-love-laik'a—baby'heh」



忌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遗YYYYYYYYYYHHH……!



他这次说的是上位高古语,所以对方搞不好完全听得懂。莎莉亚.贝尔用荆棘制的左脚踏出一步,右脚不造作地、却是非常强烈的一踢。强劲的风刮起,风非常强却扑了空,裘克已经把她的动作、时机全部看清了。不过还是非常勉强,裘克像要将身体往右方抛出似的跳了起来,被风吹地在地上滚了几圈,站起来后又立刻没有学到教训似地挥舞右手的长袍。「哈哈哈!你果然是迟钝笨重的白痴!真是笔墨难以形容的没用呀!反正你一定打不到的,打得到我就试试——」话没有说完,因为莎莉亚‧贝尔扑了过来。莎莉亚‧贝尔扬起拳头,打算朝裘克挥下去。



当然,裘克也不会简单地让她干掉。莎莉亚‧贝尔的拳头是美迪尔等级并不寻常,但裘克也不是省油的灯。裘克没有后退,也没有往旁边逃去,向前,他冲向莎莉亚‧贝尔的怀中。他用长袍啪地打了莎莉亚‧贝尔没入地面的拳头,朝左边冲去,但莎莉亚‧贝尔似乎不打算放过从她身旁冲过去的裘克,竟然伸长脖子打算咬他。喀锵——!上下排牙齿咬合,发出凶恶的声音,门牙与门牙之间夹着长袍。裘克本身勉强逃过这一次,刚才真险,不,现在还是很危险,裘克已经完全失去平衡,而莎莉亚.贝尔伸出双手打算将他夹住压扁。惨了!真的惨了!裘克虽然想爬起来逃跑,但来不及了……!



「奴呜啊啊啊啊啊啊——……!」



没错,原本是来不及的,如果不是多玛德君从旁边冲了进来,用大剑朝莎莉亚‧贝尔的右手腕砍下去的话。



托他的福,裘克只是被莎莉亚‧贝尔的左手打飞而已,这么说好像不太正确。裘克在被打得坑坑洞洞、惨不忍睹的地面上以很快的速度滚了十美迪尔远后,总算停了下来,像尸体一样动也不动——等等,尸体……?真是不吉利。不过,玛利亚罗斯心想,如果是我受到那样的攻击,绝对必死无疑,还能生还才有问题。



二十三点五十九分三十三秒。终于剩下不到一分钟了。



莎莉亚‧贝尔用左手抓起被砍断的右手,一边喀叽喀叽地咬着裘克的长袍,一边露出忿怒的神色俯视着多玛德君。从所有伤口长出的大量荆棘不停地苛责着她,痛苦、憎恶、理智都早已失去,只是受黑暗激烈的冲动驱使成为奴隶园居民,突然——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她的眼眸似乎浮现负面感情之外的事物,她低声呻吟。不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UUUUUUUUUHHH……?



「怎么了?」



多玛德君将大剑扛在肩上,蹲了下来。



「——别休息,继续放马过来呀。不过我想你再怎么试也没用,反正你是杀不了我的。」



裘克也就算了,连多玛德君都这样挑衅。会因为这种话上钩,莎莉亚‧贝尔就是莎莉亚‧贝尔。虽然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想劝谏她,可以的话,希望能说服她。冷静下来,深呼吸,冷静。因为,不这么做倒霉的就是我们了!



突起……!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突起!



从莎莉亚‧贝尔的肩膀、胸口、背上长出的突起物,又开始蠢动起来。



一同一时候,这次是莎莉亚‧贝尔自己开始咏唱了起来。那是Ixt'azrdxnazrdxmazrdS'axdN'ekzxraMaigoxybkeokmgaqwuya'saosamgajkuhkxagaaxxxiwe那是咒语,是魔术,是跟刚才相…同的魔术吗?或许是,也或许不是,虽然不知道,但多玛德君没有逃跑。他一动也不动,是在等待着吗?



多玛德君的外套啪哒啪哒地翻飞着。



风,强风,发出淡淡光芒的风,配合突起的嘴咏唱咒语的莎莉亚‧贝尔似乎是风的来源。是将拥有的魔力倾泻而出吗?这可说是魔力的风。



接着,在莎莉亚.贝尔的面前,出现了那个。



一开始很小,转瞬间变大。



好巨大。



直径大约有七、八美迪尔,不,或许还更大。



青白色的光球,不只是大,密度也非常高,啪叽啪叽地一个个冒出来,刚才是因为生气而胡乱攻击,这次不是,她瞄准了,莎莉亚‧贝尔瞄准多玛德君,想要消灭多玛德君。



即使如此,多玛德君——啊!玛利亚罗斯瞠目结舌。



那是……!对了,原来如此,是那个,还有那招!



包覆多玛德君全身的铠甲上,火焰纹绘饰隐隐散发着光芒,铠甲背后的部分掀起,覆盖住多玛德君的头部,外型整体变得强悍许多。莎莉亚‧贝尔的魔术完成发动时,多玛德君没有退后,非但没有躲开,反而还直接冲向青白色的光球。「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双方冲突,光芒扩散炸裂,比预料得还要猛烈。视野一瞬间变成白色,声音在一瞬间充满整个空间。有一小段时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玛利亚罗斯眨了好几次眼睛,又揉了好几次眼睛,如此一来才慢慢的隐约看见。



魔术炸裂的中心点一带,地面完全凹陷。



虽然无法从上往下看,所以不太清楚,但应该是非常巨大的洞穴。



多玛德君,多玛德君呢……?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想冲过去确认。当然,我认为他不会有事,我相信他。但是,我还是想亲眼确认,不这样的话,就无法停止。我想起多玛德君的脸,多玛德君说过的话在我脑中盘旋不去。从初次见面起他老做奇怪的打扮,老说奇怪的话,让我不知所措。在闭锁魔宫时,你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怒气般的露出困惑的表情问我「万一死了怎么办?」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伙伴死了无法苏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还有在泉里决战之后,你摸摸我的头说:「玛利亚,你真的很努力。」



我还记得,我记得一清二楚。每次每次,清楚地记得。



所以,让我看到你的身影,让我放心。至少,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我应该说过了。」



声音。



「——凭你是杀不了我的。不……」



玛利亚罗斯确实听见了。



「应该说『我们』比较正确。」



接着,他看见了。



明明被莎莉亚‧贝尔打飞,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后,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但他现在的模样简直就像睡了个午觉后又醒过来似的。



「……哼,少说得这么得意,白痴。」



可能是因为骨折——左手无力垂着,全身是伤、浑身是血。虽然如此,他的嘴巴还是一样恶毒。



强‧杰克‧顿‧裘克。



为什么要固执到那种程度呢?固执得像头牛似的,个性执拗到这种程度,令人哑口无言。



至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另一个例子,与其说称赞,还不如说令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莎莉亚‧贝尔使出背摔的地方。



「姆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传出一声狂笑。由莉卡「啊啊……!」的叫出声来,卡塔力发出「唔哈!」的欣喜声音,萝姆‧法叹了口气,玛利亚罗斯也松了口气地干笑。



恐怕,绝对比较接近跟天才只有一线之隔的什么,ZOO的破戒僧用自己的黄金脚一踏,从洞穴中跳了出来,在空中一个回转后着地,摆好强调双手上臂二头肌的姿势,秀出自己的背肌,最后侧身强调自己胸肌的厚度。



「——正是如此!这种程度就想拿拙僧的肌肉怎么样,真是笑掉大牙!咕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非常讨厌,但胡子的哈哈大笑声成了告知十一巡月八日来访的钟声。



零点。还剩三十秒。



多玛德君从洞穴中跳起,将大剑在半空中一挥,裘克缓缓走了过来,胡子全身的肌肉又膨胀得更加夸张。对莎莉亚‧贝尔来说,大概没有比这更令人火大的情景了吧。事实上,莎莉亚‧贝尔用力甩动白发,发出甚至能撼动天地般的怒号。这时。彷佛像是事先说好的时机,不,事实上,他一定是为了等待此时,这个绝佳的机会,至今为止不晓得躲藏在何处静静等待着。



他是诞生于黑暗之人。



熟悉黑暗,成为黑暗本身,接受命令游走于黑暗中,葬送他人生命之人。



但是,现在不同了。



虽然仍可以藏身于寒冷的黑暗中,但现在的他,也有可以栖身的向阳处。



为了守护那充满阳光的地方,他手持雌雄短剑,嘴里咬着莎菲妮亚给他的小刀奔驰着。他宛如一阵砂色风暴从后方接近,从背后迅速靠近莎莉亚‧贝尔,毫不迟疑地接触。他冲了上去,跳到莎莉亚‧贝尔的右脚。一边挥使着两把短剑,他踢着、跳跃着、紧抓不放又跳了上去,一边拨开从伤口伸出的紫色荆棘跳上去。



这种技术,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做到呢?



没有,做不到,不可能做到。



皮巴涅鲁……!



好厉害,真不愧是他,我好想拍手,虽然不能这么做,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好感动。皮巴涅鲁不是接受命令,而是将自行请命的任务完美达成,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莎莉亚‧贝尔发出「——恶?」的声音查看自己的腰部附近时,皮巴涅鲁已经将雄剑库雷亚达与雌剑莉蕾札将那一带的肉唰唰地割开,喀沙喀沙地斩开,将荆棘喀沙喀沙地挥砍,啪啪地斩落。



接着皮巴涅鲁将口中的小刀放入,跳起来回转一圈,踢下去。不,是用脚底将小刀的刀柄压进去。彷佛像是用右脚在使弄小刀似的,小刀被刺进以雌雄短剑割开、布满荆棘的伤口中心,伤口立刻被荆棘掩埋,小刀没入其中消失踪影。这么一来,「在魔术发动时让她无法取下」的条件毋庸置疑地达成了——如果可以平安发动的话。



距离发动还有二十五秒,皮巴涅鲁掉了下来,从十美迪尔以上的高度掉了下来。咦?骗人,不妙——连这么想的时间都没有,皮巴涅鲁就着地了。他依序从脚、大腿、臀部、背部‵肩膀的顺序碰到地面,将落地时的冲击控制到最低,漂亮的着地,而且在滚了几圈后立刻就能站起来。这一点也不像人类做得到的事,但这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了,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吓得半死,就没办法待在ZOO了,现在也不是惊吓的时候。忿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HHH……!



如果硬要翻译的话,恐怕是「你们这些烦死人的顽固蛆虫,竟然把妾身当白痴耍,可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不会原谅你们,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吱——!」这种内容吧。莎莉亚‧贝尔首先将右脚朝皮巴涅鲁伸了出去,皮巴涅鲁倏地飞身躲开后,她立刻又回身朝多玛德君踢出荆棘制的左脚。多玛德君没有闪开「——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用惊人的气势挥下大剑迎击。那已经不是斩击了,是超级斩击。唰叩轰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地直击荆棘左脚,将之砍了下来。但莎莉亚‧贝尔并没有就这样倒向前方,追击躲过席卷而来的荆棘的多玛德君。她瞄准胡子,不是用右脚,不是用左脚,也不是用藉荆棘与紧握的右手化为一体的左手,当然也不是用从手腕以下化为荆棘的左手。而是从胸口下方一带滋噜地长出来,虽然形状不完全,但看起来像是脚的东西。第三只脚,那只脚伸长打算踩扁胡子。仍然保持让人鉴赏胸肌厚度姿势的胡子,并没有显出慌张的神色,反而「嗯哼」地笑了一声,双脚用力踏地,像是握住某种球状物般将双手放在腰侧。不,是真的握着某种东西。那是什么?光,正在发光,光旋转着。「——气力充沛!绝招……」接着,他将手伸向莎莉亚‧贝尔踩下的脚。「歼封——气……!」胡子膨胀的双手、肩膀、胸部及背部都喷出鲜血。光芒炸裂,化作凶暴的龙卷风,光之旋风转瞬间变把第三只脚的三分之一左右炸得烟消云散,但强烈的冲击也让胡子被震飞。就连莎莉亚‧贝尔也大吃一惊,大概有两、三秒,她都一直愣愣地看着第三只脚被破坏、长出荆棘的部分。裘克见状也咧嘴笑了。玛利亚罗斯看了看指针——零点十三秒。



十四秒。



「——多玛德君……!」玛利亚罗斯大声吶喊。



「撤退……!」多玛德君尖锐的命令道。



「——三重咏唱……大咒结合……」所有魔法阵及魔法圆的光芒越来越强,莎菲妮亚的咏唱已经进入最后阶段。



(EgNogROgMagZokk)+(FondVondMond)/ElErakk=41.0867」



这时,多玛德君等人四散逃开,拚命远离莎莉亚‧贝尔。多玛德君往北,皮巴涅鲁也往北,胡子被裘克踢了起来往南跑,而裘克追过胡子,一样往南。莎莉亚‧贝尔被这突然的情况弄得一头雾水,如果她能一直这样愣在那里就好了,但世上可没这么好的事,很不凑巧地,被胡子打烂的第三只脚伸出的荆棘开始缠绕她的上半身。荆棘甚至绕过脖子想要伸进口中。愚丧恶恶恶恶恶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亚心∩)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HHH……!



似乎是怒火中烧的莎莉亚.贝尔苦闷不堪,彷佛要寻找泄忿对象似的四处张望。



看向北边,再看向南边。



接着她彷佛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这里。



「———等等,这里……?」



为什么?骗人的吧?因为,怎么会——该不会是刚才的声音?那个暗号?或许是如此,也或许不是。我不知道,剩下八秒左右,莎菲妮亚的魔术已经几近完成。「捕××给×狱×系×不俱戴天×怨敌恶××龙」莎莉亚‧贝尔大概有多远呢?距离这里大约二十美迪尔左右吧。这样的距离会让人致命,还是在安全范围内呢?「我×古×力×改××行使××」隐约觉得似乎没有间题,莎莉亚‧贝尔还没有任何动作。来得及,在那家伙到达这里之前,莎菲妮亚的魔术就会发动了,但玛利亚罗斯还是将伪劫火拔了出来。「——大家,保护莎菲妮亚……!」「噢!」「好的!」呜汪!「……!」萝姆‧法还抱着克罗蒂亚,所以大概无法行动。不过,算了,总会有办法的。莎莉亚‧贝尔总算转朝这边跨出一步,虽然是大得不象话的一步,不过不可能,她没办法抵达这里。赢了,是我们赢了,莎莉亚‧贝尔,去死吧!一边这么想,玛利亚罗斯笑着。不,是笑着的脸部肌肉全僵住了。



莎莉亚‧贝尔突然转身,像要行礼般弯下上半身。



当然,她不会毫无意义地做出这种行动,一定是有意义的。



是头发。莎莉亚‧贝尔数不尽的苍白头发,或者应该说像是头发的细长物体一口气逼近。伸长,伸长、不断伸长,唰地扑了过来。玛利亚罗斯的双眼瞪到不能再大。每一根毛发前端……是手指吗?全都长出四、五根类似手指的东西,也就是变得像手一样。无数的手——以惊人之势袭击而来。怎么办?不对,与其间怎么办,现在不保护好不行,得保护好莎菲妮亚才行。玛利亚罗斯的右边是卡塔力,左边则是由莉卡。阿尔发似乎打算保护在后面的萝姆‧法,所以就只有我们三人。「破汰汰汰汰汰汰汰汰汰——……!」由莉卡接连不断地挥使极限九手棍,将其砍下、拨开。「喔唰唰唰唰唰唰啊啊……!」卡塔力也拚命挥砍双手的变形斧。玛利亚罗斯也得做些什么才行。向前,要向前走,向前,将脚,他踏出右脚,正准备踏出左脚时。



啪滋。



——突然一阵直冲脑门的痛楚窜过。



玛利亚罗斯站不住脚,一屁股跌坐下来。一瞬间,他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右脚,这是怎么回事?好痛,非常痛,对了,我受伤了。他瞄了右脚一眼,因为穿着靴子看不出情况。但是好痛。使不上力,他一抬头便打了个冷颤。几乎要遮蔽视线的,苍白的手,原本是头发的手,手,原本是头发的,手,原本是头发的,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啊啊,我、我、我——这是在搞什么?我在做什么?在这种时候。这样不行呀,不是发愣的时候,得站起来,站起来保护她才行,不成为她的盾牌不行。可是,太迟了,我已经站不起来了,来不及了。我办不到,明知道如此,仍只能坐着胡乱挥舞着伪劫火。就在这时——



「——自我流!」



你来帮我了。没错,之前也有过这样,搞不好是因为莎菲妮亚在我的正后方,为了确实保护好她,你才会这么做也说不定。



「大朵花无限绽放——呀啊……!」



你从旁边跳到我面前,恣意挥舞你爱用的丁四与戊五。好厉害,虽然没有裘克那么厉害,但你的手看起来像变成四只、甚至是六只似的。你说过你的状况绝佳,就是这样吧?虽然看起来像是胡乱挥舞,但你准确地、一根也不放过,接连斩断不知道是头发还是手的苍白细长物体。唰地斩断,啪啪地砍下,沙地劈开,喀沙喀沙地切断。原本应该很近的莎菲妮亚的咏唱声听起来变得好遥远。「我×屠×我×灭××全××键×言×叶×以×」



我看着。



只是看着。



等待着。



我什么也没做的等待着莎菲妮亚的魔术完成、发动的时刻。



因为你帮忙挡住,我像笨蛋似的发起呆来,等待着。



愚蠢的是,我内心没有感到恐惧。我看着,只是一味的看着。



看着骁勇善战的你,左手被那恶心的白色管状物缠住,像手部的部分抓住了你的手腕。你立刻用右手的戊五将之砍断,但立即又有别的肉管卷住你的颈部。想用左手的丁四将其斩断时,你的右脚也被别的肉管抓住。接着,左脚、左手也是。



「咕奴……!」



你试着想将之甩开,身体屈了起来,正好变成面对这里的姿势。即使如此,肉管还是没有离开,甚至有更多肉管、前端的手想要抓住、缠住你。



有人吶喊着:「——卡塔力……!」



除了我之外的某个人。



我突然回过神来。我试着移动,忍住剧痛跪起单脚。是忍不住了吗?萝姆‧法似乎将克罗蒂亚放下,跑过我身旁冲上前去,阿尔发也跟了过去。我迟了一步。



我果然还是只能在旁边看。



只能看着,看着你。



你的胸口中央,有什么唰地刺穿。



白色的物体,一根、二根、三根,接连不断地。



你低下头看着,脸部微微扭曲。



我发出「啊……」的声音时,莎菲妮亚的咏唱结束了。



「屠‧龙‧狱.灭‧改」



一开始,白色闪电撕裂夜空。



下一秒,雷声作响,传入耳中。同时,青色雷电从几乎被染白的天空击落。



红色霹雳震撼大地。



绿色闪电不是从空中,而是从接近地表的位置涌现。



从莎莉亚‧贝尔身上发出黄色雷电。



世界变得支离破碎,玛利亚罗斯有这种感觉。颜色、形体、声音、气息、味道、空气的触感、天空在上地面在下这样稳固的现实感,一瞬间全都丧失。发生了某些严重的事,有什么正在进行大规模的破坏。勉强得知的只有这些,接下来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玛利亚罗斯搞不好其实是闭着眼睛、摀着耳朵也说不定。为了不要咬到舌头,或许正紧闭着嘴咬紧牙关也说不定。或者缩成了一团,也或者什么也没做的愣在那里。



时间感完全丧失。



虽然隐约可以掌握到某些轮廓,但还是有一小段时间无法思考那究竟是什么。



或者该说,是自己不想思考也说不定。



身后传来声音。



回头一看,长发的纤瘦女子倒在地面上画着的魔法阵及魔法圆当中。



那当然是莎菲妮亚。



或许是错觉,这时的莎菲妮亚看起来似乎小了一圈。她一动也不动,不过因为肩膀微微上下起伏,看来还有呼吸,还活着。



不过,好像应该扶她起来或是出声唤她,该做些什么才对。



没错,但为什么我仍坐在地上没有动作呢?是动不了吗?为什么?我说——为什么……?



当然有原因,我知道的,只是我想要忽视它而已。



但是,我却逃不掉。



原因很快就摊在我眼前,大概是因为她叫出了名字。



「——卡塔力……!」



接着,我转身,这一次仔细地、确实地用这双眼确认了。



莎莉亚‧贝尔的身体已经不是原本苍白的肉块了。连同紫色荆棘一起,变成像是乳白色巨大雕像似的物体,全身上下爬满黑色的网状线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猜想应该是莎菲妮亚的魔术造成的,不过这种事并不重要。



卡塔力。



啊啊,卡塔力。



由莉卡丢下极限九手棍冲向卡塔力。卡塔力的斧头从双手滑落,除此之外仍保持刚才的姿势,面对这里。胸口被好几根管状物刺穿,被红色浸染。红色、红色的液体,鲜红的血液一滴滴地落下。玛利亚罗斯抖了一下,因为卡塔力动了。卡塔力试图抬起头,咳了起来。咳、咳,血从口中涌出。由莉卡一边吶喊着什么,碰了白色肉管。这时,崩裂了,开始崩解,仅此而已。莎莉亚.贝尔,或者应该说原本是莎莉亚.贝尔的东西,首先从黑色网状线条开始啪啪啪地碎裂,接着,碎片越来越细,最后终于变成像沙一般的细小粒子,哗啦哗啦地掉落地面堆积起来。卡塔力也像是要崩解一般,若不是由莉卡接住他,搞不好会就这样被埋在沙中也说不定。



「——卡塔力!卡塔力……!振作一点呀!卡塔力!」



巴尔摩亚大道化为纯白的沙漠,在月光的照映下,每一粒沙都闪闪发光。由莉卡的膝盖下方也被沙粒掩埋,仍努力让卡塔力躺在沙堆上。沙子也流到玛利亚罗斯身边,他抓起一把沙,总觉得,好奇怪,我还活着真是诡异。好奇怪,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由莉卡不施行医术式?真奇怪,好诡异,一切都变得不对劲。



「——啊、哈、哈哈……」



你为什么在笑呢?



这种时候。



用尽最后的力量。



「不行……你不要出撑……!」



由莉卡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但是,你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这样!卡塔力!别笑了!我现在就、帮你治疗……!」



「没、没用的……!哈、哈哈哈……!」



「才不会没用!」



「……这、这种事,由、莉卡、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哈哈……!」「我不清楚!我要撑气啰!听我的话!」



「不、不要。」



「卡塔力……!」



「——笑着……」



没错,你说过的。



刚才,不久前才说过。



「要……笑着、死去……」



真的,实在太帅了。



你真是太帅了,让我甘拜下风。



我没办法看着由莉卡与卡塔力,转而看向萝姆‧法。她轻抚着阿尔发的头,无语地低下头。我现在才想到要站起来,还刻意地压住右脚脚踝。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