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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ided-1 No No Blues(2 / 2)


再往前、该不会是要把我带到他们族的休息所、那个动物园办公室去吧。



想错了。两人踏入了北斗门旁边、与城墙连成一体的某幢塔一样的建筑物中。四周有魔导兵在站岗,真的没问题吗。但是魔导兵未加阻拦,平安无事。于是两人沿着楼梯向上,最终来到了城墙上方。



“风景还不错吧。”他发出无忧无虑的笑声。



风很大。



她右手按住帽子,左手则抵住连衣裙的下摆。“……是哦。”



银之城寨的主塔也相当高,自然也可以眺望到很远。下方那房屋鳞次栉比的街道,便是她出生长大的艾尔甸。



早已看惯的景色,不知为何如今望着却觉得有些陌生。



“从市内的高楼上倒也能看。不过呀、”他转过身指向后方。



“那边就不同了,快看。”



她也回过头来。



艾尔甸西北方矗立着一片雄伟的山脉。在市内向北望去,只能看见黑压压的轮廓,基本上沦为了背景,难以注意到它的存在。



有如此摄人心魄的群山存在于我们周围,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事实,人们却意识不到呢。



“好大……”话音刚落便觉得有些羞耻。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是呀是呀!”他就像是要驱散她的羞耻心一样,刻意大声笑着,“老子我每次来看的时候也这么想,真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看到那么大的山,就感觉很多事儿都变得无所谓,完全看开了。那些破事儿其实根本算不了啥,何必斤斤计较呢。而且——”



他指引着她向天空看去。



“不论在哪里,抬头望见的天都是一样的吧。一来这里,就会这么想。那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拼命的家伙们,也是头顶着这片天呐。还有,已经死了的,应该也在这天空的某处飘着呢。只要这么一想,心情就好起来啦。”



清澈的天空,突然显得深刻浓重起来。



逝去的同志们,也许就在天上看着我。



我虽不认识生我的双亲、在第六区养育我长大的托利爷爷也去世了,但并非孤单一人。



活着的人、已死的人,众多人们支持着我。



因此我才能站在这里。



这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实,可当她如此深切地感受到的时候,仍不禁哭了出来。



“哎呀——”他一开始很慌乱,想要拍她的后背,手又悬在空中犹豫不决,最终只是递来一条手帕。手帕这种东西我自己也有啊。本想拒绝,却总觉得不太合适,于是便道了声谢拿来用了。



她蹲在地上,用手帕擦着眼角,仍止不住啜泣。



终于控制住眼泪的时候,嘴巴却擅自动了起来:“……我一直都对副长——现在应该是总长了、对优安大人——我用这种称呼,也许在你们看来很可笑、总之,我一直都很憧憬他。最初,只是觉得他带着眼镜的脸非常好看。”



“是哦。眼镜这玩意儿,对于有的人来说是加分项哇。”



“那一位是很直率的……虽然总是挂着一幅凶面孔,但其实很懂得体谅别人。从来没有夸耀过自己的武勇,但真的很强。而且、还很执着……”



“老子虽然不是很了解,但知道他是条汉子。”



“……在我们这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优安大人爱着珐琉副长。恐怕,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



又一次差点哭出来。



但她将眼泪忍了回去。这件事应该已经克服了,这感情肯定不会有任何结果,这一点早就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心才如此躁动不已。



她,以及比她更为年长、经历过伤人、被伤、抛弃、被抛弃的女同胞们。



对于为义献上人生的她们而言,也许这才是青春最合适的形式。



“坚持下去吧。”他坚定地断言。



她不由得抬头看着身旁的他。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



“能坚持下来总是好的。”



她点了点头,泪水簌簌滚落。



他轻轻地在她的肩上拍了一下。



之后直到她停止哭泣为止,都只是默默地陪在身边。



老子明白,太过勉强了,装帅装过头了。像老子这种天生的帅哥,又何必要去装呢。这下子也许就被人家看穿了。这货怎么搞的这么拼命地做无用功白痴吗——就算被人家这么想,也没辙呀。



即便这样也没打算说谎。应该说,老子的脑子还没好使到能够说谎的地步。如果会说谎,估计也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人生。周围人都清楚,老子就是个天生的白痴。所以就算有心也无从做起呀,真的是没办法。



北斗门之后,则带她去了一年前在黑市附近建起的游乐场。不与赌博扯上关系,只是花上入场费和游玩费,便能普通地游玩一遭。这在艾尔甸是非常新奇的设施,最近也很火爆,只是因为被龙州联合控制着,作为守护者的她就算想来也来不了吧。原本,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来。



实际上,她也的确没有什么兴致,因此稍微发挥了一点强硬。她一开始似乎并不开心,不过当开始玩套环游戏之类的竞技项目时,却又展现出了不服输的一面。于是他也立即认真了起来,因此竟把小小的游戏玩得带了一丝决胜负的意味。比到一半,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两人都笑了。



“这里好乱。”她压低声音说,恐怕是因为顾忌着龙州联合,“若是发现了奇怪的动静,就当即……”



“不会发生什么的。”



“这种事可说不好……”



“话虽如此,不过飞燕这家伙人还不错。”



“是与您族里的由莉卡小姐交往着的那位吗。”



她是秩序守护者情报部门的重要人物,各方面的情报不管有用没用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她了解并信赖情报的力量、习惯了利用情报达成目的。不过,他也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对她隐瞒。



“老子倒是希望能撬开这脑子,把里面的东西全掏出来给你看呐。”



“……您在说什么啊?”她愣了一下,呆滞的表情也很讨人喜欢。



“自言自语罢啦。”



离开游乐场回到第五区,已经到了吃晚饭也不算太早的时间。



要是和午饭一样去大食小路就太无趣了,于是来到了本忒咖啡附近一家名叫“艾尔梅洛”的咖啡餐厅,点了那里的招牌奶汁烤菜。



至于饮料,询问过后,她说自己不能喝酒。随后便低下头,兴味盎然地阅读菜单。寻了一个空隙突然伸手将菜单夺了过来。“——啊……”



“噢噢。”仔细一看,菜单正翻在帕菲和冰淇淋的页面,“甜点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想吃啥的话,等下去点不就好了,或者现在就点也成呀。”



“不、不用了。”她通红着脸低下头去,“……会胖。”



“反正走了这么多路,没事儿的。而且你也不胖呀。”



“……因为太平所以显不出来胖而已。”



“平?”



“没、没什么。刚才那句当我没说。”



奶汁烤菜很好吃,她看上去也很满足。对着巧克力帕菲自暴自弃一般狼吞虎咽的模样,更是可爱得难以形容。



走出店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因此打算将她送至银之城寨附近。



在路上,他随口聊起了自己的故乡。



不过,因为他一直被关在王宫的深处,有关祖国的风土人情其实了解的并不多。对他来说,故乡就是那一小片将他监禁起来的地方,摆在那里的众多古董珍玩,还有就是名叫约翰·莫洛的刻薄大叔的胸中学识,以及教导给他的人生哲学。



“各种意义来说,那个大叔都挺有本事的。头脑聪明,懂的那么多,却又谎话连篇。老子我也曾觉得,这人性格到底是有多恶劣呀。不过如今想来,说不定他只是脸皮太薄。只是说不定啦。那个大叔一遍又一遍对老子说:不要去期待、不要去追求、不要去盼望、更不要惋惜。想要什么就凭自己的力量牢牢抓在手里,闷着不说谁都不会疼爱你。至于等着谁来保护你,更是想得美。别想着守成,力尽之前,都一个劲儿地向前冲呀——大概就是这种话。”



“……真是个严厉的人。”



“没那回事。之前不是讲了吗,那大叔可聪明了。大叔他心里有数,他教我的那种思考方式,还有那种态度、或者说处世姿态,对老子来说都很重要呀。”



“那个,您的故乡应该是伊兹鲁哈王国吧。我记得,那个国家的左大臣似乎就叫约翰·莫洛这个名字……”



“噢噢,你很清楚嘛。真不愧是阿尼亚酱呐。就是那个约翰·莫洛呀。”



“咦……等、稍微等等……?左大臣……哎?”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左大臣呢。不过也是名门出身,家境充裕,前途无量来着。就是因为性格太恶劣所以被打发来做老子的文武少保这种闲职。嘛,其实说白了就是在监视老子罢了。”



“少保……?我越听越糊涂了。”



“啊。还没跟你讲过呢。老子是伊兹鲁哈的王妃和当时的左大臣生的孩子。名义上,姑且也算是三王子呢。但是没办法,老子和那个左大臣先生实在是长得太像了哈,都是一副鱼脸嘛,呐哈哈哈。”



“……曾经是、王子吗。”



“是呀,就是王子。不对,应该说是前王子呀。现在老子只是卡塔力喽。”



她沉默不语了一阵子。



然后总算开口、低声嘟哝道:“……真是不可思议。非常难以置信,但却不像是在说谎。”



“因为没人教过老子该怎么说谎嘛。”



望见环状路另一侧的银之城寨时,她停下脚步。“到这里就可以了。”



“是么。”他也停下来转过身面对她,“今天真是谢谢啦,挺开心的。”



“我也是。”她虽低着头,却能看见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莫非是有希望。



不会吧。



这、这还真是让老子我也吓了一跳哇。根本就没有期待过呀。说实话,本以为和女孩子约了会,就会不满足地产生新的愿望,实际上,出乎预料地、倒也没那么——当然,如果能喜欢上老子自然更好啦。不过最重要的是,希望她能露出笑容,希望她玩得开心。难道,正是因为这样才反而效果拔群——



别多想了,不可能的。



她抬起头,不闪不避地注视着他。



“卡塔力先生。我并不喜欢您。准确地讲,暂且不论好恶,肯定没有对您抱有任何恋爱情感。不过,今天真的过得很开心。这也是一种重要的经验,在此对您表示感谢。”



随后她深深地弯下腰去。以如此真诚的态度说出这番话,甚至连一丝妄加揣测的余地都没有留。他只得呆然受了这一谢。虽然几乎要当场眩晕过去,但他是个男人,不,是个男子汉。



他使自己笑容满面。



“是嘛!呀,这样就好哇!只要过得开心就好呀!这是最重要的!对啦,别嫌老子我不吸取教训呀!以后有空的话,能再一起出来就好了哇!老子也是那个、你看、就是那啥,做朋友也可以的,看起来有点像是男朋友的那种、老子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那一类、就是说!总可以做个好朋友吧!你要是能把老子当朋友看,老子也算是轻松一些、呀,总而言之,下回再出来玩呗!”



她似乎有些困惑。



过了三秒左右,才展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好。”



“说定了噢!”



他立即挥了一下手,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走了五美迪尔左右,终于忍耐不住回头望去。



她还在,似乎注视着他的背影。



这就已经足够了,已经非常满足了。他也能发自内心地笑一次了。



“拜拜!多谢啦!”



她举起右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挥,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继续向前,尽可能地让步伐显得悠然自得。虽然心底里明白这不过是故作坚强罢了,不过,所谓的男子汉,就是不论受到多少挫折,都要故作坚强呐。



他直到街角为止都走得慢悠悠的,刚一拐过去,便想要赶快逃离,可腿根本迈不动。



膝盖和腰,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他瘫坐在地,马上又试着爬起来。



“……没事。这点小事儿算啥。反正还会见面的。都成了好朋友嘛。真的、真的……能对老子笑一笑就很好了。这就够啦。老子我……真的好喜欢阿尼亚酱呐。这才一天,就喜欢得不得了。这样的话……至少你也多笑笑啊。这样老子我也开心啊……就算有点胸闷,但还是很开心啊……”



总算在掉妆之前回到了银之城寨。



虽然被JMA的成员们戏弄了一番,但她心不在焉,连怎么回应的都忘记了。



说起来,还在主塔的楼梯上遇见了总长。不过这也是事后才想起来的。



这都是因为做了不习惯的事、导致太累了的缘故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制服,松了一口气扑倒在床上。



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浮现在脑海中,她立即把脸埋在枕头里。



“……真是个、温柔的人。”



我的话肯定让他很受伤。



不过,我觉得必须得说清楚才对。



因为对方是个诚实的人,所以自己也必须坦诚相待才行,不该让对方抱有无谓的期待。



不过却很难过。



心头还有些发紧。



为什么会难过?



为什么,胸口会这么疼呀。



我、没有恋爱。



怎么、可能。



不过,当抬头看见夜空的时候,不禁会想到。



他如今也处在这片夜空之下。



这件理所当然的事,却不知为何触动着她的心房。



“……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



她并没有得出答案。



答案想必只有天空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