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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绫濑沙季的日记?(1 / 2)



──以下是这一星期以来的纪录。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一直盯着天花板想这个问题。



现在……四点,三十六分。



八月末的日出在刚过五点时,所以天还没亮。



还有一个半小时可以像这样躺在床上。昨天累得早早就睡了,所以醒得比预期来得早。



眼角余光捕捉窗帘有些许晃动。空调的风没有往身体吹,将逐渐攀升的气温维持在舒适的状态。



从隐隐翻起的窗帘缝隙,可以看见玻璃窗另一边,被切成长条状的涩谷拂晓。



晴天,今天应该也会很热。



我在想。



一个月──一个月勉强还撑得住。



和那个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增添回忆,令我不甘心;某人知道我不知道的他,令我不甘心。



不,我先前甚至没发现自己不甘心。只能感受到某种情绪笼罩心头,令我闷闷不乐。



这是什么?



弄清楚这种陌生情绪为何,是一个月前的事。



它叫嫉妒。



我写在日记上。



写了之后才有自觉。



他和别人相处时,总是表现得平易近人。



所以就算是个性很麻烦的我,也愿意磨合。看待我时没有偏见。认同我不让任何人看见的辛苦与努力。愿意理解我。



我希望更加认识这样的他。希望自己能理解他。



浅村悠太。



我被他吸引。



但是,看见妈妈和继父幸福的样子,就让我觉得自己不能破坏这种幸福,浅村同学如果知道我这份感情,想必也会感到困扰吧。



会觉得很头痛对吧。



因此,就算是在打工地点,我依旧表现得像个陌生人。



「浅村先生。」



每当我用这种像是刚认识的称呼,就觉得自己又远离他一步。可是,如果不这么做,我大概会更贪心吧。



我就这样撑过了一个月。



究竟是什么时候决堤的?左思右想之后,我觉得大概是那个时候吧。



浅村同学差点被妈妈那种神秘说服方式骗到的早上。别看妈妈那样,她真的很擅长一句话就把别人糊弄过去。



不过这也无妨。毕竟就算是浅村同学,大概也没办法一直都很精明。虽然我觉得他平常应该会更冷静就是了。



不过,在那之后继父说的话却出乎意料。就连妈妈都问我要不要用名字称呼。像是「悠太哥」之类的。



麻烦先等一下。



怎么可能喊得出口啊?喊他「悠太」。要我用名字称呼,哪可能做得到?不过,世上的兄妹都是这样吗?真的?世上的妹妹们,会用名字称呼哥哥吗?难以置信就是了。



然后,义父的那句话。他说和妈妈交往之前,是称呼妈妈「绫濑小姐」。他居然说了这种话。



今后,每次浅村同学用绫濑这个姓氏称呼我的时候,就会让我想到这件事吧。「交往前」。



交往。所谓的交往……像是两个人出去玩之类的?



就在我呆呆地想这些时,浅村同学跑来问我暑假的预定计划。



他兜着圈子问我,有没有计划和朋友出去玩。



之所以反射性地回答「没有」,是因为前一天真绫找我去游泳池。而且,她还说「和浅村同学一起来啦」。游泳池,真棒……若是和浅村同学一起去就更好了。我这么想。



真绫邀我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些,根本没办法准备考试。订立的计划,运行进度连一半都不到。



我还发现另一件事。自从开始思考浅村同学的事以后,我满脑子都是他。没办法念书了。



我明明一直在想,为了不成为妈妈的负担,必须快点自立。因此一定要维持现在的成绩。没有浅村同学那么聪明的我,非得花更多时间不可。



正因为如此,我必须拒绝得够彻底。



甚至特地跑去他的房间。



告诉他,我和真绫不是那种会在暑假一起出去玩的关系。还好他相信了。如果他追问下去,我真不晓得该怎么办。



即使如此,我还是担心他是否已经发现我很焦急。浅村同学非常敏锐,会注意到很多细节。



我花费十分钟以上还找不到的书,他三两下就找出来了。



他好厉害。那位奶奶也非常高兴。



不过他说,如果是那个人,会更快发现。



那个人──读卖栞小姐。



不愿继续听到他赞美那个人的我,怀疑自己其实是个心胸很狭窄的人,觉得不太愉快。



只不过──回家路上。我发现就算是浅村同学,也有不太会注意到的领域。



有点高兴。



隔天,起居室的冷气好像坏了。



怕热的我,这天就窝在房间里,直到出门打工。



我开着房间的冷气,一边用耳机听中意的低传真嘻哈,一边努力追赶落后的念书进度。



虽然完全没有进展。



我看准气温下降的时机走出家门,在咖啡厅待到打工时间为止。



手边有流行的星冰乐半价优待券,于是我点了一杯边降温边读书。是浅村同学推荐的那本。时间到了,我起身准备离开,发现浅村同学坐在店里。



我忍不住搭话了。



虽然我看见子上放着两人份的饮料,他似乎是和别人一起来的……



讲了几句话后,我眼角瞄到某个长得很壮的戴眼镜男生往这边走。我知道他是浅村同学在水星高中熟识的男生,所以强行中断对话,离开现场。



毕竟在学校都假装不认识了,没必要特地在这里公开。



不过,原来如此。另外一杯饮料是他的啊。



我稍微松了口气。



之后到了打工的地方,当班的只有我、浅村同学、读卖小姐──还有另外一位正职员工。



每次见到读卖小姐,她都会夸奖我。说我工作学得很快、是逸才。我知道她是认真的,所以觉得很尴尬。她明明是个很棒的前辈。



成熟、漂亮,而且容易亲近,又喜欢照顾别人。



一想到这样的女性过去一直待在浅村同学身边就……



这天夜里,那件事发生了。



回家路上,我被浅村同学逼问。



他问,真绫是不是有邀我们两个一起去游泳池。



我吓了一跳。



浅村同学为什么会知道?



真不愿回想我当时的反应。



我觉得自己的应对显然很可疑。



那一瞬间,我甚至怀疑真绫是不是直接联系浅村同学了。明明只要冷静一想就会知道,真绫和浅村同学根本没有那种接点。



浅村同学想去游泳池吗?



如果他想去,知道我擅自回绝之后,说不定会讨厌我。暑假去游泳池玩。我也想去。已经好几年没去游泳池了。



可是……



念书一直没有进度,根本没那个空去玩。



我是真的这么想。



「这样啊。那就不要勉强参加了吧。」(因为,我根本不该去玩。)



「不去。」(不能去。)



宛如副声道般播放的心声,像雪一样飘落堆积,又像冰一样逐渐凝固……



我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到了极限。



隔天早上。我为了避开浅村同学而早起。



在他起床之前做好早饭,然后快快窝回自己房间。只要传LINE告诉他早饭已经准备好,应该没问题才对。



他很干脆地回复表示感谢。之所以连一个贴图都没用,是不是因为我也没用贴图呢?他很擅长磨合,总是配合我。



不过,真正的他究竟想怎么做呢?



会不会,其实他想和别人一样放些有趣的贴图呢?如果是这样,根本不需要配合我的。



别人──像是读卖栞小姐。



大概是因为在想这些吧,我没有立刻注意到敲门声。



我连忙拿掉耳机,将门打开一点点。



门另外一边的,不出所料是浅村同学,他看见我之后,又提起游泳池的事。



我之所以语气冷淡,是因为不想继续听。尽管如此,浅村同学却偏偏在这一天表现得很强硬。



他来问真绫的联系方式。



大概,是因为他这么说吧。



难以想像出自我口中的拒绝话语。



不要。



口气就像小孩子一样。



看见浅村同学惊讶的脸,我瞬间感到十分慌张。因为我注意到,自己根本没有权利这么做。



我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想问很合理。因为真绫有邀他。我没资格替他回绝。话是这么说,但我也觉得不能擅自把朋友的联系方式外流。我这么告诉他,让他先回去等。



我必须问真绫,能不能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浅村同学。



不过,她有说她在旅行。



在人家玩得开心时打电话或传消息,会给人家添麻烦吧?



虽然我知道,这完全只是借口。



这天真的糟透了。虽然浅村同学应该不是故意的,但是他都做些会令我动摇的事。打工时,他是和读卖前辈一起来的。



问我讨厌什么?讨厌面对自己这种会感到讨厌的思绪。



浅村同学要和谁做什么,明明是他的自由。



柔顺的黑色长发。那头宛如端庄女性象征的秀发,就连我也觉得好美,和自然不做作的浅村同学非常相称。



会不会,浅村同学也喜欢这种亮丽的长发呢?



如果只论头发长度,我也是长发。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简直像个笨蛋。



这天我甚至不敢面对浅村同学,打工一结束,我就托人传话说要买东西,自己先走了。



买完东西回到家时,浅村同学站在厨房。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没准备晚饭就出门了。



总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失落。发现我回到家而转头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拿着冻起来的菜饭盒,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看见他呆呆地拿着装菜饭的盒子,我不禁笑了出来……



一碰到做饭的事,浅村同学就会无知到难以想像是现代男生。



我想,大概要怪他的生母吧。



根据听浅村同学的说法,在继父独身以后,他有了避开一切手做料理的倾向。会不会,不是他不记得,而是他不愿意去记呢?毕竟在现代,要看到这些东西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尽管如此,现在的他却拚命地想要记住。



准备晚餐时很开心。



浅村同学总是会帮忙。让我有一起做饭的感觉。



但是吃完饭之后,他又提起那件事。



他先叹了口气后说道。



关于游泳池之约的事。



那声叹息,是什么意思?让人有点不爽。



我忍不住拿起手机,打算翻出真绫的联系方式。



明明我什么都还没对真绫说。



但是浅村同学制止我。他说,真绫的事无所谓。



不仅如此,他说的是──希望我去游泳池玩。



莫名其妙。



他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



我这么说道。



他说了。说他担心我,希望我放松一点,觉得我多玩一点比较好。



可是,我必须念书。根本没空玩啊。



要不然……我一定会完蛋。



这天,过了凌晨一点、两点,我都在想这些事,根本没念书。最后放弃念书,躺到床上之后,浅村同学说的话依旧在我脑袋里转。



浅村同学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从六月和妈妈一起搬进这个家算起,已经两个月。我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经过一番思索,再次想起他说的话。



关上灯之后,回忆反而像蜃景一样浮现在黑暗中。



直到能从窗帘缝隙看见的天空已经泛白时,我才终于睡着。



闭上眼睛后,我看见浅村同学叹气时的脸。



同时也看见妈妈的脸。



啊,我记得那个表情。



中学时,妈妈曾经问过我要不要去海边玩。那时我考虑到家中经济状况,觉得实在没那种余力,而且不想强迫妈妈挤出休假。于是我说还要念书,拒绝了。



就是那个时候的表情。有点困扰的表情。



我明明是为了妈妈而忍耐,却让妈妈感到困扰,但我实在不懂为什么妈妈会露出那种表情。



我就像昏过去一样陷入沉睡。



注意到眼睛闭着之后,我睁开眼睛──



在慢吞吞地换衣服时,我注意到自己的思绪停摆。怪了?我原本在烦恼什么?



啊……算了,也罢。



完全无法思考的我,呆呆地换好衣服并走进起居室,发现浅村同学已经起床。我心想,他这么早起床还真稀奇,一看时钟才晓得大事不妙。